第898章 养鱼人不在乎
荒凉，破败，枯寂。
绝望。
黄沙漫天，狂风呼啸，天光昏暗。
看不到任何生机的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名穿着黑袍的长者，顶着漫天的狂沙，从远方缓步走来。
在他身后，还带着几个幼童，他们躲在长者的背后，努力不让狂风将自己吹走。
他们不断前行，期间数次摔倒在沙尘之中，但又挣扎着爬了起来，坚定不移地向前走去。
许久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一座无比巨大的雕塑，矗立在沙漠之中。
雕塑的半边身子已经被黄沙所掩埋，漫天风沙环绕在它的四周，呼啸不止。
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它那七彩的光芒，从沙尘中透射而出。
光芒在长者的眼中倒映，那同样也是希望之光。
“噗通”一声，长者在雕塑面前跪了下来，无比虔诚的拜倒在它的面前。
“无所不能的天神！”
“救救我们吧！”
“世界快要毁灭了，我的族人也即将走向灭亡。”
“我卑微的恳求您，降下神力，挽救这世界仅存的生灵吧！”
长者匍匐在雕塑的脚下，痛哭流涕。
数十年前，他们举族迁徙，只为了寻找生的希望。
到了现在，就只剩下了他自己，还有几名幼童存在。
还好他终于找到了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天神，只要天神能降下自己的神力，那么一切都有可能，这个世界也会就此重生。
然而，事实总是不随人所愿。
长者无比虔诚，乞求了许久，七彩雕塑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周围只有那无休无止的狂风呼啸之声。
直到身边的幼童再也扛不住这恶劣的环境，惶然倒地的时候，长者终于愤怒了。
“你不是天神！”
“你是魔鬼！！”
“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魔鬼！！！”
他绝望而愤怒。
抓起脚下的沙土就砸向了面前的七彩雕塑。
但是他已经太虚弱了，沙土才刚刚扬起，就被狂风吹散，变成了沙暴中的一份子。
而七彩雕塑也没有因为长者的冒犯，有任何其他的反应，仍旧静静地矗立在沙漠之中。
发泄了一会儿之后，长者力竭，倒在了沙土之中。
还清醒的幼童守在他的身旁，脸上的泪痕早已风干，眼中只有深深的担忧。
“呵呵呵...”
长者忽然发出低沉而沙哑的笑声。
看着那仍旧散发光芒的七彩雕塑，他喃喃自语。
“徒劳。”
“一切都是徒劳。”
“这世界注定灭亡。”
“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希望。”
“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希望...”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天空忽然变得更加昏暗了。
身下的大地，也开始颤动起来，发出隆隆的声响。
最终，彻底碎裂。
...
第一万六千三百四十四号文明，就此破灭。
看着蜉蝣箱里面的世界彻底毁灭，唐天始终平静，内心没有任何波动。
这种场景，他已经看过了一万多次了。
而这一次的文明，是持续时间最久的一次，换算到大世界的话，整整三亿年。
对于比较单薄的蜉蝣世界来说，基本上已经来到了一个极限。
从朝圣大选上归来之后，唐天就将和平、斗争、欲望等因素，融入到了蜉蝣世界里面。
在他的操作之下，蜉蝣世界延续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
直到三个月后的今天，终于达到了极限。
只是...
它还是没能逃过死亡的命运。
死亡，的确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根本无法避免。
在没有外界干预的情况之下，也就是唐天自己不主动改变的情况之下，让生灵自行发展，无论如何努力，都逃不过灭亡的结局。
这是唐天在推演了一万多次文明演变的过程之后，所得出来的结论。
那么...
大世界呢？
一句话，在唐天的脑海中浮现而出。
“这世界，已经注定灭亡。”
界主说过这句话，君常青也说过，许多看清了世界真相的存在，都说过。
之前，唐天还并不是特别的理解这句话。
但是现在，他开始有些理解了。
虽然大世界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这个微小的蜉蝣世界，但是其本质上，是相同的。
即便它理论上能延续的时间远比蜉蝣世界要长，但最终的结局，仍旧是死亡。
那就像是一个永恒存在的黑洞，所有生灵，所有事物，都在朝着它不断前行，直至坠落。
唐天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种结果，真的挺让人绝望的。
除非能踏上永恒，否则任何事物都无法逃过死亡的归宿。
那么永恒存在么？
当然存在。
对于蜉蝣世界来说，那七彩蜉蝣，其实就是永恒。
然而，那却是一个永远都无法抵达的终点。
或者说，那个终点，同样代表着死亡。
之前在一个蜉蝣文明之中，有一只极为强大的蜉蝣，通过各种各样的逆天手段，将自身进化成了和七彩蜉蝣类似的存在。
它跳出了蜉蝣世界的范畴，即便世界彻底灭亡，也会继续一直存在下去。
但事实上，在跳出世界范畴的同时，它也终于看到了真相。
自己所在的世界，其实只是一个被困住的水晶箱子。
它，觉察到了唐天的存在。
随后，它疯了，与恒帝一样。
人们总是在说，悲剧是什么什么原因才造成的。
但事实上，从你降生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已经注定了。
生在蜉蝣箱之中，悲剧，就已经无法避免。
就跟生在大世界之中一样。
“唉...”
唐天再次叹了口气。
越是看清真相，就越是绝望。
恒帝的疯癫，真的不是因为他意志不坚，而是事实真的太过于残酷了。
亘古以来，也只有界主一人，顶住了所有的绝望，选择跟养鱼人正面对弈，并且成功为世界带来了一点点的希望。
唐天培养蜉蝣箱的目的，其实是为了通过这件事情，来揣测养鱼人的意志。
但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多的样本，他仍旧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
如果非说有的话，那就只有一条。
养鱼人，根本不在乎生灵和世界的存亡。
就像刚才一样，蜉蝣的长者无比虔诚，乞求唐天能够出手，挽救这个世界。
但唐天，始终不为所动。
甚至内心都是无比平静的，没有任何波动。
而养鱼人的心态...
大概率，也是如此了。
“唉...”
唐天仰头望天，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