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宣泄

  马志海脸色铁青,一句话也没说。挥手让她上了车,然后发动了车子。
  夜色深沉,马志海驾驶的农用车在去县道的公路上颠簸。
  许久,夫妻俩一句话也没有说。
  马志海摸着方向盘,集中精神,目光注视着公路的前方。
  胡秋花坐在旁边的副驾上,侧面偷偷地凝视着他。
  百般滋味涌上她的心头。
  凭着穿过车窗的月光,她竟然发现,马志海变老了。鬓边那零零散散的白头发已经蔓延到后脑勺。
  她依稀记得,当年她从胡屋坝嫁过来时,他还是个仪表堂堂的青年。
  论相貌,马志海在马山村的青年才俊中算是中等偏上。相反,自己满脸乌蝇屎,加上大饼脸,就如两个芝麻饼!百分百是自己配不过他!
  如果当年马志海不是因为家业凋敝,他又怎么会委曲求全,娶了自己。
  何况,自己的臭脾气,绝对是闻名九香!
  也只有马志海这样的人能忍受这么多年。如果换成是别人,估计早就一拍两散了吧。
  自己一直说,马志海是个软蛋,鼠目寸光,没有商业经济的头脑,而自己才是商场精英,商界的巾帼英雄。但让人讽刺的是,自己才是一坨稀狗屎——糊不上墙头。
  做人啊,脚踏实地,才是最珍贵的。
  自己啊,人心高过天,当了皇帝想成仙。
  如果听马志海的话,不要铺那么大的铺子,也不会落到如今万劫不复的境况。
  现在怎么办?马志海叫自己出来,估计是有什么好的法子吧。
  “志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胡秋花的声音有点胆怯。
  “是你该怎么办,不是我!”马志海的眼睛盯着马路的前方,冷冷地说道。
  “什么?你……”
  “你不是说过,你做的事跟我无关吗?你现在出事了。就准备拉我垫背了吧!”
  “屁海,你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夫妻吗?”
  “你有把我当作你的老公吗?这些年,你什么事情,什么时候听过我的意见?”
  胡秋花被呛得哑口无言。明明是他叫自己走人的,没想到,刚走出马山,他就变脸了。
  “哈哈!老话说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马志海,我的事不用你理,你马上给我停车!”
  胡秋花暴跳如雷,在车上疯狂地叫嚷起来,她竟然尝试着打开车门。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前行,马志海连忙放慢了速度。但回头湾太多,这里不适合停车。
  “草尼玛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都到这个时候了,说你两句都还接受不了!你想死是吧,别带上我!”
  “我就是想死,你给我停车。如果不是你叫我出来,我现在早就死了!我不想再受任何折磨了。”
  胡秋花发了疯地尝试打开车门,竟然被打开了。车子伴随着车门在忽开忽关中前行。
  “我草!”马志海目光瞥向右边,看到了惊险的这一幕。伴随着一声尖叫,对面车道的拐弯处突然出现一个黑影,接着两束远光灯射向自己。
  说时迟 那时快!他连忙按住喇叭向右打方向盘朝着山壁的方向靠近。
  多年的驾驶经验告诉他,在这样崎岖的公路上行驶。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悬崖,宁愿自己撞山壁,也要保留足够的位置给对方,否则对方有掉入山崖的风险。
  马志海驾驶的农用车擦着山壁而过,把副驾驶的车门撞了回来。
  对方安全地会车完,还按了几下喇叭。
  或许,胡秋花根本意识不到刚刚惊险的一幕,但马志海心有余悸。
  “胡秋花,你真的想死是吧!好,你给我等等!”马志海怒不可遏,对刚刚对方的作死行为,已经是忍无可忍。
  他加大了油门,车子开到了一处比较宽阔的路面转弯处,然后把车子停了下来。
  转弯处的上边,有条小路上去。那边有个装泉水的地方,有块小坡地,地面比较宽敞。
  他打开了车门,叫胡秋花下车。
  胡秋花看到外面黑漆漆的一片,胆战心惊。他不知道马志海突然要做什么,此时的她却不肯下车了。
  “下来啊!刚刚不是说要下车吗!”
  见胡秋花龟缩在车子里,马志海踏上车门。一手揪住她的头发,一手拖住她的手。活生生地把他从车上拖了下来。然后连拖带推把她弄到小坡地上。
  接着马志海去车上后卡拿东西。
  苍茫的夜色下,胡秋花看到了马志海拿着一把镐头和一把铁锹!
  胡秋花心中大惊。这时她隐约看到坡地边有个大坑,旁边还有一堆松土,应该是不久前才挖走了一棵树。
  莫非这坑是为自己准备的?是谁这么不道德。自己挖了坑,不去填啊!
  “屁海,你要干什么!”
  “跳下去,活埋你!”
  “啊!不要啊!”胡秋花吓得嚎啕大哭,她凄厉的叫声在这山间里显得有点悲凉。
  “喝农药都敢,活埋怎么就不敢?”
  “那我宁愿喝农药……”
  “现在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要死,我成全你。来世去做个尼姑,不要去嫁人害别人。”马志海抓住她往坑里拖,她却死死地抱住他,不肯前进一步。
  “志海,别这样!我宁愿回去喝农药!”
  “喝农药万箭穿心,肠穿肚烂,你会很痛苦!活埋,我动作快点,你没有那么痛苦,如怕难受,我可以赐你铁秋一勺!”马志海说的咬牙切齿,在黑暗中,举起了手中的铁锹。
  “志海!我不想这样死!不要这样,我求求你!”
  胡秋花跪倒在马志海的面前,双手抱住马志海的双腿,哭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这时的她是真的怕了,他从来没见过马志海如此狠心绝情。
  马志海扔掉了手中的铁锹,他双腿挣开胡秋花的束缚。他来到了田边,点了一根烟,叼在嘴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胡秋花真实的哭,有眼泪的哭,之前是“号”或者“叫”。
  马志海当然是不敢杀人的,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他只不过是吓唬一下胡秋花罢了!
  只是对她长期以来的蛮不讲理,进行一次彻底宣泄。
  宣泄完了,有一种畅酣淋漓的快感。
  可惜的是,这种快感来的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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