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回消息
她在楼下坐了会儿，去小沙的书房给人家做“思想指导。”
她要怎么说啊？
小沙呀，早恋不好，影响你学习了。……然后呢？
万星遥来到他的书房前，听到里面小沙在讲英文的声音。
语速很慢，发音清晰，像在和小朋友聊天一样。
她之前听过小沙和他爸爸聊天，语速快得她都听不懂。
她抬手敲了敲门，里面的声音停了下来。
“来了。”小沙过来打开门，朝她乖巧一笑，唇红齿白，可爱极了，“星遥姐姐，请进，我请你吃冰淇淋。”
万星遥坐到他的桌边，“谢谢。”
她吃了两口冰淇淋，然后看小沙写作业。小沙的之前的成绩很好，哪里有问题万星遥点拨一下他立马就明白了。
不过和他妈妈说的一样，他一点也不专心，写一道题得看两眼手机。
万星遥决定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生了呀？”
小沙闻言一愣，然后噗一下脸红从头顶蔓延到了脖子。
原来这个年纪的男孩这么羞涩的吗？！万星遥震惊。
她也被弄得不好意思起来，吃了一口冰。
“你会告诉我妈妈吗？”小沙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她。
万星遥想了想，“可以不说。”
小沙把手机上一个女孩的头像给她看，“就是她。”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沙是混血儿，接受的文化教育有点不一样，万星遥从来不知道男孩的倾诉欲也有那么强。她都没问什么，对方已经很信任地絮絮叨叨跟她说了很多关于那个女生的事。
“我们平时会练口语，”小沙捧着脸笑起来，眼睛一闪一闪，“她说话好可爱，像个小孩子。”
万星遥看着小男孩脸蛋红扑扑的样子，心软了。其实就算谈个甜甜的恋爱又有什么呢？他还这么小，而且就算一时成绩拉下，以珍阿姨家的家庭条件也完全能把他重新捞上来。毕竟错过的人就不再了啊。
万星遥难得恋爱脑了一回。
这会儿，小沙还扒拉了一下屏幕给她看。
万星遥本来不打算对窥探人家的小孩的隐私，可是看了两眼感觉不对。
“她从来不主动找你的吗？”她上手拉了拉聊天框，小沙没有阻止她。
每次对话都是小沙发起。
每一次。
小沙“嗯”了一声，“她是个害羞的女孩。”
万星遥抿了抿唇，“你邀请她出去玩，她同意过吗？”
小沙的声音犹豫起来，“没有……她家教很严格。”
他的声音有点不高兴了，“星遥姐姐，我是相信你才把这事告诉你的，你为什么这么问？”
万星遥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她为难地指着他们的聊天记录，“她每次回你信息都隔得很久……”
小沙有点生气了，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回来，“可是她会和我说晚安！”
万星遥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委婉，“有的时候，隔得似乎太久了……”
小沙鼓起了小脸蛋，“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忙的时候，我们应该彼此尊重！”
万星遥看他油盐不进，也有一点点着急了，她不想让这么可爱的小花朵这么小就当人备胎啊！！！
她虽然不忍心，还是继续道：“你回复得都很快，因为你迫不及待和她说话对不对？”
小沙站起来，看起来不想坐在她身边了，“这不能说明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那是她的生活习惯！”
万星遥看他气喘得都急了些，犹豫了一下要不算了，让珍阿姨来处理这件事吧。
可是她刚才答应过小沙不告诉他妈妈。
她不想欺骗这个单纯的小孩。
她狠了狠心，说：“小沙，你知道星遥姐姐以前很漂亮吧？”
小沙虽然还是气闷闷的，但仍然小声说道：“现在也很漂亮……”
万星遥心里软了一下，她放轻了语调，“以前有不少人喜欢星遥姐姐，他们和我聊天的时候回复都特别快，没有一个例外。”
虽然没有体验过，但她还是能隐约知道，喜欢一个的时候想在时间、空间、各种维度上都无限靠近对方。
小沙放在桌上的手机屏亮了一下，那女孩问他significance是什么意思。
万星遥凭着直觉，脱口而出，“她和你做朋友是不是只想和你学英语呀？”
她问出口半天，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抬头一看，小沙背对着她的背影一抽一抽的。
他！哭！了！
万星遥这才惊觉不妙。
“小沙，我……对不起……我刚刚只是想到了一个笑话，就是有个地铁上……”她一慌，开始口不择言。
小沙跑过来，一把薅走了桌面上已经化了顶的冰淇淋，“我不给你吃了！你出去！”
万星遥被哭着的小沙推出门，看着门在自己眼前砰一声关上，这才意识到自己深深伤了人家小朋友的心。
“怎么了？”旁边的书房里，小沙爸爸david闻声出来。
万星遥：“我好像不小心说了过分的话……”
david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礼貌地问：“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万星遥摇摇头，“我答应了小沙不告诉别人……”
david一笑，“我明白了。你不要自责，如果你说的实话，我想对他的好处是大于坏处的。”
他对万星遥歪了歪头，“有时候真话太过沉重，因为那是真实和坦诚的力量。”
万星遥一愣，点点头，“嗯。”
……
这天晚上，万星遥回到学校宿舍，她再次点开夏泽的聊天框，咬咬唇，
——对不起，那天我的话说重了
发送完，她放下手机，拿起一本物理题做。
……
第三遍……为什么她算出来的和标准答案还是不一样啊啊啊啊！！！
万星遥自早上以来，短短半天之内，连续两次遭遇学业路上从未遇到过的滑铁卢。
早恋什么的果然会影响学习！
她郁闷地一把合上了书本。
……不对，什么早恋啊！！！！
万星遥“啪”地把这个诡异的念头从脑海里拍飞，一头扎进了床上。
伸手，关灯，睡觉。
睡着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她一定是太累了，才会这样。
辗转反侧了不知道多久，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的万星遥今天难得失眠了。她克制着看手机的冲动，好半天才入睡。
于是第二天一早，她的脸上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她揉了揉眼睛，打算像以往一样直接去洗漱，经过书桌，却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就看一眼。
按亮屏幕，没有新消息提醒。
万星遥突然觉得更疲惫了。
在某种意义上，她似乎遭遇了和昨天的小沙一样的事情……虽然他们只是朋友啦……
万星遥失魂落魄地洗漱穿衣，连被子都没叠就出了公寓。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下去。她披上了秋校服的外套，沿着校园的小径往食堂去。
虽然快要入秋了，可是阳光还是很明媚呢。
万星遥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被太阳一晒，又振作了一些起来。
她说得那么重，夏泽生气似乎也是应该的。
不就没有给她回信息么？她总会有办法的！
于是我们的万星遥同学去餐厅精挑细选了中式早餐：鸡蛋豆浆茴香小笼包一份，西式早餐牛奶和鸡肉蔬菜三明治一份。打包起来，带着往操场去。
不出所料，夏泽正在操场上跑步。
体育狂魔。
她佩服了一下，提着早餐朝他走去。
对方看到她，也慢慢听了下来，目光落在她手上提着的早餐上。
万星遥双手奉上，“夏泽，昨天我话说重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接过万星遥手里的袋子，打开看了看，“我不是回你了。”
“回我了？！”万星遥下意识就立马掏出了手机。
——没事。我确实没有考虑周全。
时间是十分钟前，那时候她在餐厅里买早餐。
“昨天晚上手机没电关机了，我在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才看到。”
原来不是因为生她的气啊！
万星遥不自觉地笑起来，心情有些轻飘，她还轻轻地原地蹦了两下。
扭过头，夏泽看着她的目光似乎比平时要久那么一些些，“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