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生机
寒气翻涌，星辰如海。
明明是冬日，傅渤的后背却生出了点点汗水，他匍伏在地，不敢动：“尊上，属下不知，莫不是之前的那只沙狐妖替他隐藏了踪迹吧，狐妖的气味重，最是擅长隐藏踪迹。”
傅砚辞这才想起来，其实这些年，他派了很多人或者妖去杀姜司予，但是都铩羽而归，后来他才发现，原来有一只沙狐一直在明里暗里帮助姜司予，只是这沙狐实在善于变幻伪装，很难被寻到踪迹，他转过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傅渤：“人妖殊途，我也是不希望你走向绝路。如今天狱已破，这偌大的九州就是我们妖族的囊中之物了，你可莫要行差踏错了。”
“是！”傅渤以头抵地：“属下一定谨慎行事，绝对不会辜负尊上的信任。”
傅砚辞深呼吸一口，这人间烟火气夹杂着妖气，倒是十分让人沉迷：“我妖族在九州大地上再无阻碍，傅长老以为，接下来应该如何行事？”
“属下觉得如今妖族和人族混居甚好，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傅砚辞轻笑出声：“你说的没有错，当初人族霸占了整个九州，他们不也是如此，恃强凌弱，现在，只是把他们当初的手段还给他们罢了，本尊也觉得无甚不妥。”
傅渤跪地不起，直到身边脚步声起，渐渐远去，他这才起身。
他不知道傅砚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人间似乎没有他在乎的人和事情，所以，他才任由妖族肆无忌惮地为祸人间，是在看到傅氏阖族被屠城时他变了，还是在吞下妖丹后变了，可是，他也吞了妖丹，除了偶尔体内爆出的狂躁无法控制，对于人族，他还是会心生怜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妖，无法完全摒弃自己的人性。
可是傅砚辞，好像已经完全没有人性了。
傅砚辞一路下了摘星阁，如夜色中的鬼魅一般，回到了自己的宅院。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胆怯的灵草妖瑟缩在墙角，一见他回来，立马端茶送水。
很多时候，傅砚辞都是沉默的，他沉默地洗漱之后，换了一身雪缎的亵衣，坐在床榻上，忍不住伸出自己的右手，指尖似乎还有温暖的触觉，那双眼睛与十几年前遇到的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他可以确定，那个小姑娘绝对看到了自己，只要当时她叫出声，自己就绝无活路，在尔后漫长的岁月中，妖丹侵蚀自己的身体时，那种痛不欲生要将自己吞没时，他总是会想起那双眼睛。
“姜南星在做什么？”傅砚辞微微收紧五指。
灵草妖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怯弱地说：“姜南星已经睡了。”
傅砚辞冷冷一笑，突然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如一阵风。
灵草妖吓得赶紧躲到了一边。
傅砚辞光脚踩在鹅卵石上，一路疾行，行到立雪堂前，广袖一挥，两扇门顿时化成齑粉。
本来守在院子门口的两个小花妖立刻吓得退到了一旁，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尊上实在是太恐怖，姜南星完了，完了。
巨大的声音让睡梦中的姜南星皱了皱眉，却只是翻了一个身，抱着被子呼呼大睡。这一年她实在是太累了，好不容易收拢了北方的势力，暂时统一了北地，没想到功亏一篑，即使在是梦中她也是崩溃的，如果这一切都是梦该有多好。
睡梦中，姜南星感觉身上一冷，她本能地去抓被子，却发现那被子比三九天的寒冰还要冷，她一个哆嗦，瞬间眼神清明，待她低头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在飞，这个梦做的实在太真实了吧。
几息之间，她登上了一座观星楼，这观星楼比天目山虞侯府的观星楼高多了，似乎一抬手就能摘到天上的星星，而此时，她被一个冰冷的怀抱拥抱着，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是那位她还没见过容貌的妖族尊上。
姬南初没有穿羽衣，即便是在南地，这冬日里也是有些冷的，而且，她不是妖，根本无法抵抗这样的寒冷，只能哆哆嗦嗦地说：“这位尊上，能不能让我回去穿上衣服再来同你看星星看月亮？”
“若是你现在要回去，我即刻下令血洗百计。”傅砚辞的话比这冬日的夜风还要冷。
姬南初的身子突然一僵，紧接着又慢慢变得柔软：“是不是我现在陪你看星星看月亮，你就不动北地？”
傅砚辞冷哼一声。
“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妄动的，北地如今已经一统，即便我不在，有朝廷把控，他们只会安稳地种地，生活，虽然你们是妖族，也是要吃饭的吧，若是把所有人都杀了，谁来给你们种粮食，谁来给你们织布做衣裳，当然，我知道妖族有妖力，但是修炼足够的妖力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还是节约一点比较好，给人族一条活路，你们也过得轻松一些，是吧。”姬南初此时脑袋越发的清明，她抬头看向天上的那颗帝星，自从她来了南地，这颗帝星不仅没有变弱，反而越来越亮了，或许，这里并不是死路，而是生机。
若是此时自己身处北地，永远无法探知南地的状况，更何况用人族的血肉之躯来对抗妖族，但是不管是人族、妖族、鬼众，都是会有弱点的，只要自己能找到妖族的弱点，一击而中，并不是没有生还的可能，而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尊主，他抚着自己的眼睛问自己是谁，是因为自己的这双眼睛同他的故旧相似吗？
“噤声！”傅砚辞把姬南初拥在怀中，抬头看向天山一轮弯月，今夜的星星异常的活泼，而自己的内心也异常的平静，体内的妖丹日夜灼烧自己的五脏六腑，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看过无数这样的月亮和星辰，可是，第一次觉得，这月亮和星辰似乎有些可爱。
姬南初立即噤声，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心中稍微有些安定，这个尊上没有反驳自己，是赞同了吗？北地真的还有生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