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皇上竟亲至客栈

  “容儿走到今天的位子可是不易,允礼一直为你悬着心。”
  果亲王并没有回答,却湿润了双眼望着她。
  “那木兰围场的追杀,我听慎贝勒讲过了,容儿九死一生,实在让人心惊不已,允礼多愿你能够平安顺遂,只是我现下不能守护在你身边了。”
  “允礼,你不是已经成亲了吗?那沛国公也不能再逼你娶她女儿。”
  安陵容低了头,还是问道。
  “你与侧福晋不留在京中吗?”
  良久,果亲王才缓缓地道。
  “小王是大清子民,又受亲王俸禄,自不能坐视朝廷受准噶尔要挟之辱,应当为国家效力,死而后已。”
  “王爷,您刚刚从滇藏归来,皇上他……”
  安陵容心下不安,瞪大了双眼。
  “您的腿有旧疾,雁鸣关苦寒,与摩格战事又极凶险,怎能派王爷出征?”
  “呵呵,蒙古王公虽对大清极为忠心,你义兄阿穆尔又骁勇善战,连传捷报,我大清将士皆不及蒙古人勇猛,皇上放心不下,派我亲自去驻守雁鸣关。”
  “恒亲王为何不去?”
  “五哥心性甚善,为人淳厚,但不擅领兵,敦亲王已入刑部大牢,慎贝勒年幼,小王是最适合的人选。”
  安陵容控制不住地流下泪来。
  “格桑梅朵会留在京中待产,日后还要容儿多多照应才好。”
  果亲王拿出帕子递给她拭泪,突然轻声道。
  “她是我在滇藏救下的女孩,既无父母兄弟,就带到了京中,也是可怜之人。”
  安陵容忽觉他的语气中,并无对新娶的侧福晋眷恋之情,但不好追问,只道。
  “王爷放心,容儿自会尽心照拂。”
  二人不便在外久留,便一同回了客栈中饮酒。
  这一日,安陵容望着贺三与湘仪,饮下不少佳酿。
  她明明酒量颇佳,却是真的醉了。
  “娘娘,你喝多了。”
  别人也无法劝她,果亲王只好上前夺了她的酒杯。
  “人生苦短,不用你管。”
  “都是黄泉预约客,何必执念每一天。”
  她借酒意胡乱地吟诵起来。
  醉酒后安陵容面色酡红,眼睛亮晶晶的。
  “王爷,吹一曲长相思吧,以后许久都听不到了。”
  果亲王自不会拂其意,抽出腰中长笛吹奏。
  笛声悠扬却饱含凄凉之意。
  上有幽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回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在长安。长相思,摧心肝。
  安陵容仿佛不知如何发泄苦闷,又去湘仪手中抢过酒壶,仰头喝下时,那泪水哗哗地流下来,润湿了额角乌发。
  “好,小王就陪你一醉方休。”
  果亲王索性不劝解了,两个人从午时喝到天黑,皆大醉。
  凌大掌柜的,贺镖头也都是豪爽之人,思虑这些时日的不易,便也借着这场喜事痛饮一番。
  夜来,悦来客栈门前忽然到了一群人,皆着便装,当前一人身形高大,眼风凌厉。
  客栈老板忙迎了上去,赔着小心道。
  “今儿是天和堂的安公子包了客栈,贵客您打尖或住店只能去别处了。”
  为首之人“呵呵”轻笑,并不理会。
  让其他随从在外等候,那人推门而入,几乎被浓烈的酒气熏倒。
  “小妮子,胆子是越来越肥了,朕是不是太宠着你了。”
  来人竟然是皇上。
  他见安陵容一日未归,却又急惶惶地令小碌子寻了不少物事送出宫去。
  好奇心起,派人来寻,竟然是娘娘的好友大婚,已经喝醉了,于是换了便装,亲自出宫来接。
  “皇兄?”
  “皇上?”
  “参见皇上。”
  “给皇上请安。”
  客栈中人见皇上亲至,纷纷惊慌起来,顿时吓得酒醒了大半,连忙东倒西歪,肢体不协调地跪下请安。
  “嘻嘻嘻嘻,皇上,嫔妾今儿高兴贪杯,喝多了。”
  安陵容的酒其实也吓醒了,但这种尴尬时分,只好借醉酒为自己解围了。
  “这是湘仪,嫔妾在宫外的好姐妹,我们要在城中开家最大最好的胭脂水粉铺子。”
  “这是贺三,是果亲王的好友,今儿是他们大喜的日子,皇上要不要也喝上杯喜酒?”
  这番解释,诸人都松了口气。
  湘仪抖着手与贺三上前跪下敬酒,皇上倒也心情不错,真的饮下了。
  “老十七,你皇嫂喝酒没有节制,你也不劝着点。”
  “呵呵,皇兄,臣弟的好友娶亲,这一高兴也醉了,请皇兄责罚。”
  “罚什么?你这几日便要领兵出发雁鸣关,松快松快也好,只是你的侧福晋也不会讲满汉语,这倒是难事。”
  “皇上,果亲王把侧福晋的胎重托了嫔妾,嫔妾必会尽皇嫂的职责,用心照顾。”
  皇上叫客栈老板快去做醒酒汤来,又让店小二打来热水,当着一众人给安陵容擦拭面颊,把两只手也洗得洁净。
  客栈老板哆嗦着奉上醒酒汤后,皇上亲手喂安陵容喝下。
  “皇上,好烫啊。”
  “烫什么?朕亲自吹温的,哪里烫了。”
  皇上的语气透露出无比的宠溺和温柔,安陵容偏不领情,横他一眼,皇上却笑了,又轻轻吹凉才喂她。
  二人之间的亲昵不似帝与妃之间,反倒如寻常人家新婚燕尔,鹣鲽情深的夫妻一般。
  果亲王在醉酒中看到这一幕,终是放下心来。
  三日后,他与侧福晋去了甘露寺拜见了母妃。
  舒太妃是摆夷族人,她自不会对儿子娶了异族女子不满,只是母亲到底是心细如发。
  果亲王与侧福晋之间的疏离,她如何看不出。
  道观礼佛之时,便让素云出去把门关上才道。
  “允礼,你上次来看望母妃,只呆了一日,接了慎贝勒传话,便匆匆离去,额娘恍惚听到是月妃娘娘出了事,你与这位月妃有何瓜葛?”
  “额娘,月妃现下已经是皇贵妃了,是皇兄最宠爱的女子,儿子与她已无牵绊。”
  “当真?皇上生性多疑,儿啊,你可不能犯此大错啊。”
  舒太妃如他幼时般,把果亲王揽在怀中,轻轻抚他额头。
  果亲王抽出腰中长笛,那上面挂着一个崭新的矜缨。
  “额娘,这是儿子出征前,她连夜编织的,儿子知晓与她有缘无份,生平所愿,不过祈求上苍庇佑,她一生荣宠不衰,早日得子,荣登后位。”
  果亲王在母妃面前,终于是敞开心扉,倾诉了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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