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薛玉娘

  洞明境的修行就是以隐元境所修的先天真元为根基。
  无论之后修行的后天真元多浑厚,根基都是之前开启的先天真元。
  先天真元的多寡,决定着往后的修行之路能走多远。
  为什么武道修行者要以各种大药熬炼身躯?
  为什么世间流传着穷文富武的说法?
  为什么那些世家子弟隐元境看不出什么,到洞明境就能实力脱颖而出?
  因为隐元境是打熬和积累的过程。
  家中资源雄厚的,在隐元境就开始给后辈积累。
  没有到隐元境巅峰开启真元时候,没人知道自己的先天真元积累多少。
  等先天真元开启,就是进入洞明境时候,想要再提升先天真元,夯实根基都不可能。
  隐元的隐,不只是隐藏,也是寓意着在这个阶段,天才与庸才并无多少区别。
  但此时的张远,跟所有人都不同!
  才不过堪堪踏入隐元后期的张远,竟然已经开启了真元!
  那他就可以提前熬炼真元,提前积累别人不敢想象的真元,等到踏过隐元巅峰成就洞明境时候,就能一飞冲天!
  不知不觉中,张远已经不甘心自己的未来只在隐元。
  脑海中孟涛的记忆有许多与自己重合,孟涛那一辈子不得军籍的遗憾在自己的脑海中回荡。
  孟涛已经触摸到洞明境的门槛,可惜,他没有机会真正踏出那一步。
  洞明境。
  张远要成为洞明境!
  随着先天真元的开启,原本不受约束的气血都平静下来。
  先天真元开始疏导气血的流淌,将其速度降下来。
  身躯筋骨之中流淌的气血开始缓缓沉淀,实在不能消化的气血力量则是重新汇聚成三颗血珠,在他的脑海之中静静悬浮。
  有了先天真元的疏导,张远身躯中隐元后期的气血沉寂,外人根本感知不到,甚至还会觉得他气血有些折损。
  殊不知,他身躯之中的气血比同阶要澎湃许多!
  感受着脑海中的三颗血珠,张远嘴角露出笑意。
  身躯中有真元,再不需要担心气血不受控制,多余的气血会化为血珠存储起来,慢慢炼化。
  身躯之外的血色气息散去,张远回过身,看到小娘紧张的看着自己。
  他缓缓走过去,将小娘抱起来。
  “小郎,你,你没事吧?”
  “你还要吗?奴可以的,奴自己来……”
  张远没做什么,只是将小娘搂着,轻轻拍着她的背。
  伏在张远怀里的小娘似乎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不过一会就睡着了。
  张远悄悄换一套粗布衣衫,走出厢房,将那些没有浣洗完的皂衣,今日沾染血迹的衣袍,都开始浆洗起来。
  以往时候,这些事情本就都是他自己做的。
  每次大哥血衣归来,都是他清洗,除了大哥最后一件血透的皂衣。
  厢房的门拉开,披着衣袍的小娘走出来,静静到张远身侧坐下。
  “不睡会?是我吵醒你了?”
  “小娘的手啊,不是做这些的。”
  “往后我找个婆子,这些粗事你都不要做。”
  张远一边将衣衫拧干,一边轻声说。
  小娘没有说话,就是静静看着他。
  “这院子也要翻新些,我记得上一次修缮还是十年前。”
  “再买一架琴,我记得小娘你是弹琴的,我是粗人,不懂,但我喜欢听你弹。”
  “我再赚些银钱,就差不多了。”
  “后面我要是能积功升职,就给你——”
  “奴叫薛玉娘。”小娘低低说话。
  张远搓动衣衫的手顿一下,转头,轻声道:“玉娘,好名字。”
  “我叫张远,你该是知道的。”
  “我就是个皂衣卫,反正你跟着我吧,不说大富大贵,安安稳稳过日子吧,如果我们有了孩子,男孩就跟着我练武,女孩你教她学琴——”
  张远的声音顿住。
  面前的薛玉娘脸上泪珠止不住的流。
  张远也没再说话,就拿还干净的手背去将薛玉娘脸上的泪珠擦去。
  不知不觉,他已经不是那个没有碰过女人,什么都不懂的张远。
  现在他观阅过两个江湖客的人生经历,提前开启真元,武道也是到了隐元后期。
  他拥有了同龄人所不能有的稳重。
  与薛玉娘一起将洗净的衣衫晾晒,张远回过身道:“玉娘,我们下馆子去,明泉楼的猪头肉我已经两个月都没吃过了。”
  从镇抚司当值杀人归来,再加上一番折腾,又是洗刷衣衫,此时已经日头偏西。
  张远有气血灌注,当然不觉得,薛玉娘可是大半日没吃东西。
  还那般操累。
  “出门吗?”薛玉娘看向院子外,面上露出一丝紧张。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门外的街坊邻居。
  她,算什么?
  “无妨的,男未婚女未嫁,等过些时日我请孙旗官帮我们主个婚,皂衣卫虽在军籍,但与江湖中人打交道不少,可没那什么些规矩。”
  张远将薛玉娘手握住,轻声道:“有我在,没人敢看不起你。”
  ——————————
  庐阳城乃是庐阳府的府城。
  城中常驻百姓超过五十万,四方城坊纵横数十里,乃是名副其实的大城。
  张远所居住的丁家巷,算不得城中富人居住之地,不过因为多有城中巡卫军和镇抚司居住,周边街市还算繁华。
  这些吃官家饭的军伍,身家或许不算富贵,但大多不穷。
  仙秦,以武立国。
  军伍,是仙秦的根基。
  明泉楼是一座三层的楼阁,此时灯火通明,已经坐了六七成的客。
  不少人身上都是穿着武袍,或是甲叶戎装。
  这样的酒楼自然是嘈杂的。
  张远特地在二楼选了个角落,点了店里的招牌猪头肉,还有两个味道不错的菜。
  “玉娘你不吃?”大口吃肉的张远抬头,看对面穿着他的粗布衣衫,束着头发的玉娘并未怎么动筷子。
  这衣衫是他的,穿在玉娘身上卷起了一褶又一褶。
  是玉娘说出门想穿男装。
  她终究不敢穿着钗裙被张远牵着手出门。
  “小郎你吃。”玉娘轻声说着,将肉食夹到张远的碗里。
  张远沉吟一下,招手让伙计过来,然后低语几句。
  过不片刻,伙计便端着一份清亮面食,还有两个青翠小菜过来。
  “玉娘你是云州府人,这明泉楼中有云州府的米粉和云州小菜卖的,是我忘记点了。”
  张远轻声说着。
  玉娘低头看自己面前的碗,清亮的米粉映照对面张远的面庞。
  面前这个说自己是武夫的小男人,记得她说过是云州人,还记得给她点云州的吃食。
  轻轻转过头,玉娘的目光落在远处透着粉色灯烛,传出丝竹声音的地方,再转头,面前的张远面庞清晰,刚毅。
  “真的好久没有吃过云州的粉了,十年了吧……”眼眶中带着泪花打转的玉娘展颜一笑。
  这笑颜让张远咧开嘴。
  “有机会,我带你去云州,寻亲。”
  张远像是给自己承诺,低声开口。
  “快吃,米粉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自己也是笑着伸手:“小二,再加一盘猪头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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