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芥蒂
卫若鸿冷冷开口：“给你这件衣服，是朕的旨意，怎么，老师要抗旨？”
谢凭风表情僵住了：“什么？”
他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似乎是从未想过卫若鸿会说出这样的话。
“抗旨？”
“陛下，您用抗旨这样的词，来描述罪臣吗？”
他揪住胸口处的衣服，力道逐渐加重，那处就像一朵绽开的昙花，逐渐枯萎凋零。
“陛下竟这样怀疑罪臣吗？”
自己这些日子所有的难过，所有的失望，都在这一刻集中爆发。
“罪臣只是怕自己如果穿上了那件衣服，旁人见了，会说陛下不知礼节，让一个犯谋逆之罪的罪人穿着那样贵重的衣服，陛下却在想，罪臣是不是想要抗旨？”
“原来，原来陛下对罪臣，竟然厌恶至此。”
谢凭风闭上眼，遮住了眼中的痛苦：“那罪臣与陛下的过去呢？过去师生间的一切，就全都不见了吗？”
卫若鸿发誓，自己那句“抗旨”真的只是随口说的，看到让谢凭风难过至此，顿时乱了阵脚。
或许她应该像小时候一样，拉着谢凭风的衣角说老师我错了，可那些无用的帝王自尊，加上自己心中依旧对谢凭风心存芥蒂，让她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久久不言，谢凭风苦涩的笑了笑：“陛下，罪臣明白了。”
“是罪臣痴心妄想，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他有些疲惫的看了一眼身上的这件昂贵的白衣，一只手撑着床，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这件衣服······很好看。”
“陛下，那罪臣就叩谢圣恩，先行回到牢房了。”
说罢，他便吃力的跪下，朝自己深深的行了一个礼，而后起身，踉跄着离开了，走的时候，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卫若鸿不断回想着他难过的神情，整个人的心情也变得沉闷了起来。
好烦。
她好烦。
为什么看着谢凭风明明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样子，她心里会这样烦。
不光如此，还怪怪的，整个人满脑子里都是他那副受伤的样子，想停止也停不下来。
如果001在，会给她介绍，那种情绪叫做心疼。
她应该高兴的，高兴谢凭风对自己的忠诚，高兴他对自己的感情深厚，所以不可能会谋逆。
可她不高兴。
一点儿也不高兴。
大牢里，谢凭风也不好受。
他心里疼的厉害，他的小七，他最在意的小七，一次一次残忍的对待自己，把自己交出去的心一点点的割开，割的鲜血淋漓。
在自己被打入大牢的时候，心里就闷疼的不行，可他却一直欺骗自己，骗自己是因为小七太过信任宦官，骗自己是因为小七还不懂事。
小七把他从牢里救了出来，他才自欺欺人的向自己证明。
看吧，小七果然是在乎自己的，果然是不会舍得自己真的去死的。
可她的那句“抗旨”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在小七眼里，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一个会威胁自己的臣子罢了，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是。
那可是小七啊。
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小七，是他一直都惯着的小七，是他宁愿付出一切也要好好对待的小七。
也是他……
是他这些年，一直偷偷爱慕的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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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凭风曾无数次在给先帝祭拜时向他道歉。
先帝当年信任自己，把自己唯一一个女儿交给自己，可自己呢？却对他的学生，未来的君主，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常常想，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小七的。
或许是青年时候，小七拉着自己的袖子，说想他陪着的时候，或许是长大后，小七高兴的对他试着一件又一件衣裙，问他哪个好看的时候，又或者是见到她与某个官员的儿子玩的开心，却觉得两人言笑晏晏的场景十分碍眼的时候。
年少有为的少年丞相在心里发过誓，要让自己在心中暗暗爱慕的人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要让她的脸上永远都是笑着的。
所以他心甘情愿地对小七做出一切，心甘情愿地为了她的江山四处征战，走南闯北，即便在强烈的奔波下，旧伤一次次的复发，但每次想到小七，他便觉得一切疼痛都是可以忍受的。
他从不敢奢望小七会像他一样，爱慕着自己，他只盼望，自己能够一直留在她身边，自己能一直看着她，哪怕是以老师的身份。
可他从未想过小七会怀疑他。
更从未想过，在小七眼里，自己只是一个会随时篡夺她的皇位的臣子罢了。
可就算如此，他又能怎样呢？
他永远不会怪他的小七，永远不会怪自己的学生，他只能默默的在黑暗的牢笼里，强忍着痛苦，舔舐着伤口。
在谢凭风离开以后，卫若鸿一直都觉得自己怪怪的，好像是哪里不太对劲，但自己也说不上来。
她变得都不像自己了，以前的自己冷心冷血，心里只有权利，现在却瞻前顾后，在关于谢凭风的事情上左右摇摆举棋不定。
为什么呢？
很奇怪。
自己这样子，很奇怪。
见到自家宿主纠结，001及时跳了出来。
“宿主宿主，您怎么了？”
卫若鸿实话实说，001听完，若有所思。
“您说您本应该为了权力杀了谢凭风，但是见到他生病却还是给他找了太医？”
“还有自己看到谢凭风总是觉得有些愧疚？”
“还有……看到谢凭风因为您的话很难过，所以您心里也莫名的闷闷的不好受？”
卫若鸿点点头。
001灵光一闪。
“宿主，看您的表现，您该不会是喜欢上谢凭风了吧？”
喜欢？
卫若鸿下意识的就想反驳，可又一时间找不到理由。
毕竟自己现在表现，说是喜欢上了谢凭风也不为过吧？
所以她喜欢谢凭风？
怎么可能呢？
卫若鸿心里莫名烦躁，一把把001拍到一边：“你胡说什么。”
言毕她就离开了这间寝殿，步伐比平时都快了许多，但留下001一个球委屈的在背后撅嘴。
“不喜欢就不喜欢嘛，干嘛要对我这么凶。”
这个宿主一点也不好，那么吓人，还不如上一个宿主呢。
不对，上一个宿主也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