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入狱

  福生拍卖行的拍卖基本进入尾声,掌柜地走了上来,向各处作揖道:“诸位,松园暂时不拍,我们今天到此结束。”
  他的表情很无奈,也很可怜,还带着一丝愤懑。
  全场哗然,虽说九成人都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竟然连拍卖都要一并叫停了吗?
  那松园最后落到谁手里呢?
  在座的人精都有了猜测,难免兔死狐悲起来。
  “张兄,你看这苏昧做的也太过分了吧?”
  “咳咳,程兄可千万慎言啊。”
  姓程的商人抿紧了嘴,良久小声道:“当初陆兄不也是如此,最后吊死了,还不让人说了吗?我们多年兄弟,他的女儿今年已经入会宾楼卖唱了,我都不敢护着。”
  傅闻鹰此时正得意得很,如此不费一兵一卒解决了一个敌人真是意外之喜,早早便出了拍卖行准备收拾东西回武阳郡一趟。
  福州的福士集被前一阵子的“桑娘”风波折腾地不轻,如今已经门庭寥落,他急着回总店盘活买卖。
  至于虞枝碎,那女人最近难哄的很,先晾她几日,过段时间自己便回来了。
  到了傍晚,“桑娘故地”和“岁寒三友”宅的房东被御史大人抓了起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福州城,
  更让人震惊的是,全城闻名的银掌柜竟然是盐运史府的嫡次女!
  她的罪状和画像已经贴到了城主府前的公告板上,半个城的百姓都去看了热闹。
  罪状不论如何写,自然没一个人相信,苏昧“大肚宰相”的黑称怎么来的谁不是心底都有数。
  不过那银掌柜的脸是真的美啊!
  各处茶楼、食肆竟都有说书先生讲这位钟府次女钟晚芍,被抓时如何“一露天人之姿,声势震退恶吏”。
  钟府内,钟箫已经砸碎了两个茶盏,怒极反笑:“好好好,真是我的好女儿,做生意做到我眼皮子底下了,还把苏昧给得罪了!不愧是商贾人家的外孙女。”
  宋莲舟听了这话,头垂得更低了,良久又抬起,小声地问:“那弯弯如今怎么办?”
  “怎么办?”钟箫眸色幽深地盯着宋莲舟,把她吓得浑身一震。
  “苏昧已经给我下帖子了,我能怎么办?去和他做对吗?妇人之见!”
  一旁的钟初棠安静地站着,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得意。只觉得多日郁闷一扫而空,就算在南离宗面前比她长脸又如何?还不是得罪了贵人,一朝失势,就此折戟。
  她走上前去,又为钟箫端了一碗茶,劝慰道:“父亲莫生气,妹妹此举也算是咎由自取,我们虽难受但也没法子,外人瞧笑话,我们闭门谢客就是。”
  钟箫没接这盏茶,就是静静地看着伸手递盏的大女儿,这个女儿他曾经寄予厚望,今年两次试水可见不过是他一厢情愿,新来的小女儿本事倒大,做生意、作画、做人都极好,怎的想不开去得罪苏昧,苏昧想要,忍一忍给了就是了。
  没错,钟箫如今一点为父的不忍都没有,只有被蒙骗的愤怒,和筹划失算的恼恨。
  他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没接钟初棠手中的茶,走了出去,丢下一句“你若是争气点,我也用不着如此生气。”
  钟初棠俏脸顿时变得比外头的落雪还要白。
  钟箫的近侍快步将桌案上的回帖拿走了,上面是钟箫早早写下的,“听便苏大人处置。”
  钟初棠如今正被关在府衙里的监室里。
  监室环境勉勉强强,至少还分出了男监和女监。
  女监内的看守都是女衙役。知道钟晚芍是因为什么进来的,那带班的衙役默默给主仆两人安排了一个单独监室。
  监室里头阴暗潮湿,上面有个小窗子,勉强能透点光进来,地上还铺着干草和两卷破席子。
  由于是冬天,怕犯人冷,还额外有两床厚棉被。
  待遇还不错。
  宝龄一进来就忙着收拾铺盖,小丫头心态很好,反正和自家小姐在一起蹲大牢,没啥好怕的。
  钟晚芍帮她打下手,两人动作麻利的很,一点不像被收监的萎靡样子。
  那几名女衙役屡屡看过来——这对主仆真是特别。
  收拾完毕,钟晚芍盘腿对着监室门坐着,仔细盯着各处监室。
  她的感觉没有错,这女监确实风气很好,
  放眼看过去几名女犯虽说都老实,但身上却干干净净的,眸子也都有灵气,说明女监的衙役至少不是什么不通情面的人。
  尤其是冬天,能保证干草的干净,女犯身上也不见脏污,说明至少能保证按时的擦洗,甚至可以说衙役是个非常体恤人情之人。
  带班的女衙役见钟晚芍四处乱看,走到监室的栅栏前,那刀柄轻轻敲了一下木头,“你在乱瞧什么?”
  女衙役应该二十多岁,长相带着点男相的俊美,头发竖起塞在帽子里,很是精神。
  钟晚芍没说话,只是对她友好又乖巧地笑了一下。
  她的睫毛乌黑挺翘,肌肤莹白,嘴唇带着一点粉嫩的嫣红,就像雪中枝头的红梅。
  女衙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转过视线。开口道:“你应该知道自己犯的什么事吧?老实点,苏昧不会给人用刑的,你早点服软,别老死在狱中。”
  对面监室一个满头银发,但是慈眉善目的女犯人开口道:“小姑娘这么年轻,竟然能得罪苏昧吗?”她笑眯眯地看过来,看到钟晚芍那张顶尖漂亮的脸蛋,顿了一下,“不会是因为他想纳你为妾吧?”
  女衙役捏了捏眉心,开口道:“姜师,她可不是你想的那种柔弱的女孩,她最近赚的钱怕要赶得上福州城半年的税收了。”
  被称作姜师的老妇惊奇地看了一眼钟晚芍,点了点头,“果真气度高华,难怪能让苏昧送进来。”
  女衙役又对钟晚芍道:“我姓胡,你若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
  钟晚芍点头道谢。
  胡衙役走了,她好奇地问姜师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姜师笑了笑,脸上的皱纹似开了花一般:“我原来是县学的司业,因为写诗骂苏昧进来的,比你足足早两年。”
  县学司业,在福州城内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学者,难怪如此气度。
  姜师又爽朗道:“我一生未婚,没什么重要的人,被关便是了,省得被县学里的蠢学生气死。”
  钟晚芍在心里给这位大雍朝的老师举了个大拇指,果真洒脱。
  监室里的午饭用得早,一碗干净的豆饭,还有一个炒包菜、一盘腌小鱼。
  宝龄担心饭食粗粝,小姐吃不惯,却见她像没事人一样,吃下半碗。
  监室的小窗户上,飞进来一只极其漂亮的雀儿。
  是金子!
  旁边监室的姜师眼睛动了动,装作没看见,朝里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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