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与鹤归48
杨篱开始跟林清妍阐述了他决定入宫的原因，也解释了他后面为什么总帮人背锅的原因。
他知道自己迟早会死，所以根本无所谓自己的名声。
在这封信的最后一句话是：
【妍儿，我没有一心求死，我只是想让自己活得有点意义。】
泪水滴落在“死”字上。
林清妍没拿稳手上的纸，它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她有些艰难地弯腰捡了起来，放在了书桌上，那里还有另一封信，不知道是给谁的。
林清妍拆开了它。
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也没写几个字。
【吾爱吾妻。】
【至死不渝。】
这张纸上有不少折痕，还有被揉皱焚烧的痕迹。
但上面的字迹确确实实是杨篱写的。
林清妍想到了之前杨篱写给自己的那封信，最后被他要回去烧掉了。
这封信他难道也要烧掉吗？
那为什么又没有烧掉呢？
林清妍默默又看了一会儿，她找出了火折子，将这两封信全烧了。
这信不该留。
她回忆起了昨天杨篱的咳嗽……或许自己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杨篱说得没错，自己在做无用功。
自己一开始就看错了这只鹤，这并不是一只灰鹤。
灰鹤，代表长寿。
灰眸，代表短命。
她突然就理解了前世李桐对他的那句点评：【亦妄称灰鹤者也。】
短命之人，怎么敢自诩灰鹤？
林清妍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书房的，她只知道自己心里憋着一口气，说不上来的难受，浑浑噩噩、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不觉走到了梅花树下，她看着已经光秃秃的梅花树，站在那待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很多之前没想明白的事，在这一刻豁然开朗，笑着笑着她就哭了。
杨篱的那句话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所以妍儿，请你尊重我的决定，好吗？”
现在书房没人看守，王莲让自己去书房拿信，肯定都是杨篱授意的。
现在的杨篱……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林清妍的手摸上那棵梅花树，第一次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救活它。
忽然，远处有个小太监朝着她的方向跑了过来。
“林姑娘林姑娘，我是杨礼大人派来接你出去的，我在原来的地方没有看到你，就找进来了。”
林清妍看着他，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五味杂陈，她捡起一根树枝，沾了梅花树边上放着的水在地上写字。
【九千岁现在在哪里？】
那个小太监挠头道：“听说小皇帝突发恶疾，梁王带人将他关起来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只是暂时关押，还没有证据证明是九千岁干的。”
林清妍敛眸，她写字道：【麻烦公公等会，我去房间拿个东西。】
小太监点头，乖乖在原地等她。
现在九千岁被关，将人带离阉宫更容易了。
等林清妍出来后，她跟着小太监离开了阉宫，外面还有杨礼在接应。
一见到林清妍，杨礼就忍不住问道：“你怎么那么慢？对了，你知道我兄长昨天做了什么吗？为什么今天梁王突然派人将他抓了起来？还说多亏了我之类的话？”
杨礼满脑袋问题，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顶多就是要林清妍请兄长出宫看一下祖母而已。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完全反应不过来。
别提他，林清妍自己也没反应过来，于是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昨晚杨篱回来很晚，只说了李橦和齐王之间的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小皇帝今天突发恶疾。
杨礼和她一起上了车，一路上还问了不少问题，也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让林清妍明白自己被杨篱瞒了多少事。
“之前我就听梁王跟我说我提供了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是我根本不知道，今天兄长突然就被抓了，他们说是昨夜兄长在小皇帝寝宫待了很久，可能给小皇帝下药了。”
“而且祖母昨天在兄长走后没多久就没了呼吸，是兄长跟祖母说了什么吗？还有兄长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问了叔父，他只说让我不要想那么多，说是兄长的报应来了，我知道兄长确实做了一些错事，但我并不想他死，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救他，感觉你们很多人都有事瞒着我，你能告诉我一些事吗？”
杨礼很不喜欢这种被瞒着的感觉，所有人都不想让他知道，他隐隐约约中感觉兄长在帮自己，可兄长又不肯承认，自己也没线索。
马车内准备了笔墨纸砚，可供林清妍写字。
然而林清妍给他的几个回答却很简洁。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你说的我都不知道。】
可杨礼却不信：“你肯定知道的比我多，怎么可能都不知道？”
林清妍写字：【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杨礼问道：“那你见梁王做什么？”
林清妍写字：【你不需要知道。】
杨礼：“……”
林清妍继续写：【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你无权质问我。】
杨礼：“好吧。”
他到时候去问梁王。
……
到了约定地点。
林清妍见到了梁王，这不是她第一次见这个男人，只是他比自己上次见到时显得更加成熟稳重了。
梁王认出了她，在杨礼离开后，他问道：“你特意来找本王是想向本王提供杨篱恶行的证据吗？”
现在杨篱被关，不少人纷纷倒戈投靠他，他以为林清妍也是为此而来。
然而林清妍却摇了摇头，她写字道：【我想请你让我见杨篱一面。】
杨篱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九千岁了，她也没必要在梁王面前尊称他了。
梁王眉毛轻微挑起：“那好，看在杨礼的面子上，本王让人带你去见他。”
因为在林清妍来之前杨礼就跟他说过，麻烦他尽可能满足她的要求，就当还之前他在邺州时欠杨礼的人情。
更何况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简单到他觉得意外。
于是在林清妍跟人准备离开时，他忍不住问道：“你真没其他的话想跟本王说的吗？”
林清妍摇了摇头，跟着人离开了这里，去了杨篱所在的地方。
……
天牢。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杨篱被关在里面，还是穿着那一身灰衣，多了块白布蒙眼，看上去并没受什么伤，只是一直咳个不停，似乎很难受。
走得近了，林清妍才看到他那灰衣袖口的血迹。
“林姑娘，你要进去看他吗？”身边带路的家仆好心问道。
林清妍点头，家仆向狱卒出示了梁王府的令牌，拿到了钥匙开牢门。
坐在里面的杨篱听到声响，抬起了头，脸色苍白道：“妍儿，是你来了吗？”
林清妍走了进去，摸上了他的那张脸，给了身后跟着的家仆一张纸：【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行吗？】
家仆点头，他走了出去，防止林清妍带人出去，他将牢门又关了起来，冲她道：“林姑娘，等会你要是聊完了，死劲拍牢门我就过来给你开门。”
林清妍点头，那人就转身离开了。
牢房内，杨篱摸上林清妍的胳膊，叹道：“抱歉，本来我没打算这么早就进来的，但出了点意外……”
林清妍点头表示明白，因为前世杨篱并没有谋害小皇帝，也不是因为谋害小皇帝被关起来的，这确实是个意外，只是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个意外的。
她在杨篱写字：【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杨篱刚问出口，手里就被塞进了一个像药丸似的东西。
他问道：“这是什么？”
林清妍一边无声落泪一边写字。
【没什么用的东西。】
【但请你吃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