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集像一只抬起前爪的幼兽

  秦越川语塞，望着她的俏脸不自觉的和缓了声音：“没有去哪里，我有要事……需出府一趟。”
  “奥……”轻轻点了点头，声色温柔的问道：“那……王爷可能带我一同前去？”
  她的唇角微扬，笑容清浅，认真的征询秦越川的意见。
  面对如此清丽柔婉，笑语吟吟的徐弦月，若是他日，秦越川定是不忍拒绝的。
  不过今日此行确实有些不同寻常，那等腌臜地，他着实怕徐弦月受到惊吓。
  故此，只能咬咬牙，目色郑重的拒绝道：“不能。”
  出乎意料，徐弦月也并未多做纠缠。
  她依旧只是点点头，行至一边，让出道路：“那王爷请便。”
  不吵不闹，也不曾死缠烂打，就这么温温柔柔，和和顺顺送他出府。
  徐弦月送他秦越川上了马车，也未曾马上回府。
  秦越川单手挑起马车窗口的竹帘，凝视着她：“你今日可有别处想去的地方？”
  徐弦月乖巧应答：“有的，今日我也要出府的。”
  “去往何处？”
  “与王爷应是并不同路。”
  “我派人与你同行……”
  “王爷想要监视我吗？”
  秦越川蹙眉，紧抿薄唇，与其说监视，不如说是想要保护她。
  停顿片刻道：“并非如此。”
  徐弦月笑道：“王爷曾允我行事自由，想来也是不会，王爷莫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说罢，挥挥手向他道别，又踮着脚尖替他挽下了竹帘。
  自作主张冲坐在车辕上赶车的青阳道：“青阳，你们出发吧。”
  青阳此时强忍着内心苦涩问道：“王爷？”
  他心知，今日事情办砸了，回来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不过他到此时也没想明白：
  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错，让徐小姐看出了破绽？
  今日早上的那个徐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车厢内传来秦越川低低的应答声：“走吧。”
  只要今日她不去野斗场，去哪里都好。
  青阳甩鞭，尘土飞扬，驾车离去。
  行了约莫半刻钟，车内闭目的秦越川明显感到车速有些缓了，沉声问青阳：
  “怎么了？”
  “王爷……后面有人跟着……”
  “甩掉。”
  青阳犹豫着回他：
  “是……徐小姐……不知道跟了多久了……我看她是走的……”
  徐弦月做了两手准备，在秦越川的马车车轮上做了点手脚，马车一路留下痕迹，她只要跟着痕迹就能随他一起去野斗场了。
  之前曾打听过，野斗场大概在城西，具体位置寻常人鲜少有知晓的。
  看着眼前的痕迹，徐弦月提着裙摆快步前行。
  她正思虑着一会到了闹市人多的地方是否要雇辆马车跟随时，一双黑色织锦云靴突然出现在眼前。
  徐弦月抬头看去。
  秦越川剑眉蹙起，眸色漆黑冰冷，眼底隐有一层薄薄地愠怒：
  “不是说，并不同路？”
  徐弦月自知理亏，并不做声，只睁着一双盈盈水眸望着他，清凌凌的眼中毫无一丝攻击性。
  “你莫非在跟踪着我？你可知若我将你当做刺客你会有何下场？”
  秦越川故意加重语气，用词有些尖锐，想要她知难而退。
  怎料这次徐弦月居然郑重点头，口中轻轻应答：“嗯。”
  秦越川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若是她反驳，与他争吵狡辩，他还尚有理由将遣返回府。
  可她如今这般乖巧，倒是有些让他手足无措，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又加重些许语气：“如今被我发现了。难不成还要跟着？”
  徐弦月毫无被戳破的心虚，依旧这么坦然望着他，点头应是。
  秦越川又是一股气闷。
  二人如此无声地对峙了片刻。
  秦越川看着眼前的徐弦月，如同看着一只眨着水雾清眸的幼兽。乖乖巧巧端坐在面前，抬起前爪做祈求状。
  终是咽下了喉中的滞塞，叹了一口浊气，认命得闭了闭目：
  “跟我上马车。”
  徐弦月眼眸“倏”得晶亮，欢快的应了一声：“嗯！”
  她走的有些久了步履有些蹒跚，身形微有摇晃。
  秦越川侧目看了她一眼，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轻巧地一个纵跃，稳稳地将她带进了马车。
  徐弦月面无愧色，毫不扭捏地接受他的照顾。
  他之前都叫她月月了，被抱一下又不会掉块肉。她的心里如实想着。
  马车重新上路，徐弦月眼睛好似随意地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门帘，看窗外就是不看秦越川。
  秦越川从方才落座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见她如此，心里气笑了。
  怎么？现在觉得有点心虚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秦越川发现同她，最不适用的就是迂回战术，遂直接问道。
  徐弦月回的坦然：“就青阳寻我那日。”
  秦越川又问：“从哪一句话发现的？”
  徐弦月隔着车帘看了眼青阳，毫不留情道：“第一句。”
  “噗！”
  时刻支起耳朵留心马车内动静的青阳内心狂喷鲜血。
  秦越川的喉间又是一阵滞塞。
  眼锋狠狠地刮了一眼帘外的青阳的身影，低斥道：
  “不中用。”
  青阳无语凝噎。
  秦越川此时才有所察觉：他对徐弦月，似乎有些“轻视”了。
  临下马车之际，瞧她一身女子装束，想着要随他去那等地方，秦越川自案几下的隔层取出一件披风，一个面具。
  这应是秦越川的披风。
  他一言不发的直接将玄色披风披在了徐弦月的身上，替她系好锦带，顺带把兜帽也扣在了她的头上。
  即便徐弦月的身形在女子中算高挑的，这件披风穿在身上，低摆却依旧有好些面料逶迤在地。
  面具也遮住了大半张脸。
  如此装扮过后，他这才略感满意的点了点头。
  秦越川自己也戴上了一个面具。
  野斗场的入口是在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后院门口。
  破烂栅门甚至都不能严丝合缝的堵住门洞。
  徐弦月啧舌，难怪她打听了许久，也不曾有人真正知晓野斗场到底在何处。
  一个家丁装扮得中年男子前来接应。
  同秦越川互通了暗语且递了信物，这才将三人引入院内。
  院内陈设亦是普通，甚至可说是极其简陋荒芜，齐腰高的荒草野花似是常年无人打理，繁茂肆意地生长在砖石缝隙与枯池水井之间。
  只草草地清理出一条勉强可通行的路径。
  路径狭窄，不可二人并行，顾及着徐弦月，秦越川半侧身子，左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牵引着她，稳步缓慢地向前进行。
  因着是从后门入，自第三进院穿过第二进院，到了第一进院的天井，引路的中年男子方才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