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大敌当前内斗生

  再次被沈昭打断,她深咽一口气,脸颊微红,忙不迭道:“别说了。”
  苏砚一脸疑惑,停下手中的动作,很认真地问:“我本是想与阿昭商谈一下明如何应对魔道,可是你还未听,便拒绝了。难不成阿昭今日被打怕了,想退缩了?”
  她脸再次一热,简直无地自容。
  “不会。”
  苏砚继续转着笛子,“其实为今之计,要想直面神魔剑气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承载它的人却并非坚不可摧。”
  “你的意思是杀南沂?”
  “是。”
  南泗给她的也是这种方法,“可是要想杀身怀神魔剑气的南沂,跟直面神魔剑气无甚区别。”
  “办法自然是有的,无非得冒点险。”苏砚不屑一顾,好像神魔剑气这尊庞然大物在前,他亦不会惧怕,以至于畏畏缩缩。
  她追问:“什么办法?”
  苏砚看了一眼她,笑道:“阿昭,这件事太危险,还是我自己来。”
  “那你是打算以哪个身份?”
  她突然的发问,让苏砚脸上的笑僵住,盯着她看了一会,怅然一声叹,才问道:“你是何时看出来的?”
  她瞥了眼苏砚的手腕处,长长的睫毛下是一片阴影,似是隐藏着无限心事。
  “在生死逆转时,你为了救我,给我喝的是你的血吧?”
  苏砚抬起手臂,“的确。”
  “你手臂上的伤是新伤,今早孤舟客抬手间,我便看到了他手臂上一模一样的伤口。”
  “真是大意了!”
  “那你为何要成为孤舟客?”她试探性地一问。
  苏砚却随口答道:“为了方便做事吧!”
  “这个原因我信服,若是顶着尧都苏氏少主的名头,在修真界活动,的确会有诸多不便。”
  不过孤舟客真的强大,苏砚也是!
  “你明日应该是孤舟客吧?”
  “既是你说的,那我便用孤舟客的身份。”苏砚朗然一笑,邪气肆意流淌。
  她回之一笑,孤舟客便是苏砚,以往多次有这个猜测,只是一一被否定。
  今早一见孤舟客手臂手臂上的伤痕,便已了然。倒没有太多的惊讶,许是多次预设过这种结果吧。
  “你是双脉者?”回想起孤舟客用的那柄剑,是红色剑气,并非浮月。而这世间,除了一些极高明的术法,可以让修士短暂地操动两柄剑之外,几乎每人只能操动一柄剑。
  可孤舟客除却浮月外的另一柄剑,却是与浮月截然不同,而且孤舟客用的那般纯熟,沈昭想想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苏砚浅笑,“是。”
  “那你的另一柄剑叫何名?”
  “摘日。”
  沈昭一笑,打趣道:“徒手摘日月,这般狂傲的剑,的确适合你。”
  “浮月,摘日。是诸神时代遗留下来的剑,我在你师兄那儿顺来的。”
  顺来的?偷还是抢?
  沈昭头一次冷哼一笑,“这话也只有你会说的这般坦荡。”
  “我这叫勇于承认自我。”
  “那其他人知道你是双脉者吗?”
  “其他人也配知道?”
  又来了!
  每每面对苏砚说出这般目中无人的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才好。
  “苏砚,你说有没有一种咒术,可以让人体内的经脉短暂逆行?”想到南泗今日说的话,她想再求证一番。
  苏砚略微思素,“有的,不过叫什么名字我忘了,不过确实有。”
  既然真的有这种咒术,那南泗应该没有骗她。
  她媚眼不敢直视苏砚,玉手捏在一起,掩在长袖中。思量再三,她还是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苏砚。这件事做不做在她,如此危险之事,将苏砚牵扯进来,若是苏砚因此而出事,她又该如何自处?
  她看着天空,这一刻她真的希望有神明,可以听见她的心事。
  她希望这次不要出什么意外。
  苏砚再次吹笛,她坐在一旁静心聆听。蓦然间,她看到那对耳坠上还有一行淡淡的金色字。
  她拿起来,凑近一看,一个写的是“浅予深深”,另一个则是“长乐未央”。
  浅予深深,长乐未央。
  她看向苏砚,他正执笛,神情陶醉,却仍是对她温情一笑。
  她知道,苏砚这味毒,她戒不掉了!
  不过,这样的感觉真好,无比上瘾!
  晚些时候,仙道众人也都出来活动,街上本就没有人,有了这些仙道弟子倒也有了些人味,只是却没有喧闹气。
  苏砚陪她坐在房檐上,街道上有不少熟悉的人,顾听雨和顾枕诗就在。
  苏砚道:“时间不多了,就让他们先快活快活。”
  她道:“你也觉得,今晚便是南沂彻底掌控神魔剑气的时间吗?”
  苏砚望着北边的天色,已经是淡淡的紫黄色光,蓄势待发,时机一到便席卷而来。
  “阿昭,你怕吗?”苏砚收回目光,含情一笑。
  “怕。”怎会不怕?
  “其实我也怕。”苏砚声音很轻,风一吹便能带走。
  “你面对上古仙源都是游刃有余,我以为你也不会怕神魔剑气。”
  “我活了很久了,已经几万年了。这个世间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唯独对诸神时代,我满腹疑团。”苏砚神色迷离,似是想要看到诸神时代的全貌。
  “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害怕的。”她说道。
  其实她有些欣喜,苏砚对自己坦白有惧怕之物,那是否可以说明,她与苏砚更加熟悉了?
  苏砚长吁一声,“若是此间之事顺利结束,阿昭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应该是完成对自己的期许吧?
  “寻一处无人之地,练剑悟道。”她转头,问苏砚:“你呢?”
  “大概也是想悟道修炼吧!”
  “那再之后了?”
  “再之后?”苏砚略微思考,“大抵是想解开我的身世之谜。”
  苏砚枕着手臂,翘着腿躺下,望着夜空,上头的天还是月明星稀。
  “阿昭,你知道吗?几万年了,我一直都以灵魂的形式存在。我看得见所有人,然而没有一个人能看得见我。”
  她心头一颤,苏砚这是愿意说了?
  她没有说话,继续聆听着。
  “游走在世间几万年,我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读书写字,甚至琴棋书画,射艺六绝,我无一不会,无一不精。”
  她看着身边躺着的苏砚,原本少年意气风发的眸子里是彻骨的孤独,这是孤舟客独有的情绪。
  看来当他作为苏砚时,在不断地伪装自己,只有孤舟客才是真正的他!
  她问:“这些都是你看会吗?”他是灵魂体,无法执笔,亦无法与人交言。
  不敢想象,一个人只是看别人说话,看了几万年,而自己却无法开口说话。或许说话之人就在眼前,可他始终只能看着。
  苏砚没有回答,便是默认,他道:“我看惯了沧海桑田,看尽了人生百态,生生死死,悲欢离合与我而言已经不是稀罕事了?”
  “我记得那是汉时,我在骊山脚下遇到了一位牧童,他竟然能看到我!”苏砚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那是我第一次说话。”
  “我记得我问他叫什么?”
  “他说他叫狗蛋。”
  “当时我觉得这个名字真奇特,后来一股大风刮来,我又飘走了,我一直都没弄清楚为何那牧童能看到我?”
  苏砚说着说着脸上洋溢着笑,那是一种历尽千帆后坦然回忆的欣然。
  “我辗转多年,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牧童。”
  苏砚轻哼一笑,黑眸有一丝伤感,“待我再次飘到骊山脚下时,只见到了一个花甲老人。”
  “那老人见我飘来,便问我,我怎么来了?”
  “我说,我找了你很多年。”
  “他问,为何我要找他?”
  “我告诉他,我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老头明显一怔,嘲笑了一番,才告诉我。”
  苏砚的意犹未尽都藏在那邪邪的笑里,却没有再说,只是自嘲一笑。
  她问道:“他告诉你什么?”
  “他说啊,我只是一股会说话的气。”
  “我笑他老眼昏花,我虽是气,但却是一朵黑金色的莲花。”
  黑金色莲花?她会想起苏砚当时取出花泣元神时,用的便就是他本来的力量。
  苏砚沉气,“这便是我在遇到苏砚之前说的全部的话。”
  沈昭沉默,她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让苏砚好受些。
  苏砚侧头看着她,“这些话我从未对人说过,阿昭,你是第一个。”
  沈昭展颜一笑,在苏砚看来这便是最好的安慰。
  她轻声又坚定,并未问他与苏砚的关系,而是说了一句誓言,“往后有我陪你说话。”
  苏砚目光闪烁,一直凝视着她,许久才笑道:“阿昭,你本就话少,还不如我说得多了?”
  “那你原本叫什么名字?我想认识真的你。”见苏砚情绪好些了,她才问。
  “原本?”苏砚起身,嘟囔道:“原本只是一团气,哪有什么名字?”
  “欧阳林溪,你作甚?我家少主只是脾气好,你便要蹬鼻子上眼,是当我们不存在吗?”下边的吵闹声将两人的谈话打断。
  欧阳林溪生的娇小,双颊生了雀斑,倒是跟孟婆长得很相似。
  欧阳林溪双手叉腰,仰头看着,方才说话的人,打趣道:“便就是觉得他好欺负,我就蹬鼻子上眼,你个小小的剑道宗能奈我何?”
  “剑道宗?”沈昭低语,“莫非就是易水善那个剑道宗?”
  苏砚:“仙门百家重声誉,自然不会有重名的情况。”
  方才那人面红耳赤,他指着欧阳林溪,“我剑道宗不行,你栖皇山灵羽宗就很行吗?”
  欧阳林溪闻言,嘴角上翘,凤眸眼尾挑得愈发地高,趾高气昂道:“灵羽宗乃金陵城第二大宗门,比名不见经传的剑道宗强多了!”
  “我告诉你。”那人厉声准备说些什么,却站在身后的娇弱公子打断。
  那娇弱公子实在纤瘦,身形相比一般男子,低了一个头,整个人面黄肌瘦,像是被疾病缠身多年,气血两亏了。
  娇弱公子拉着为他狡辩那人的胳膊,低声道:“莫非,要不算了。”
  莫非闻言,便说:“公子,她都将茶泼到你身上了,你还要忍吗?”
  娇弱公子垂眸,欲言又止,“可是,可是。”
  莫非不耐烦了,一甩,将胳膊抽出,那娇弱公子险些没站稳。
  莫非冷笑,颇显骄傲,“欧阳林溪,我剑道宗或许不算什么,可是我家小姐可是浣月宗首徒,你此番招惹我们,可是要跟浣月宗过不去?”
  欧阳林溪闻言捧腹大笑,笑声银铃般,好听是好听,可沈昭觉得着实有些聒噪。
  “你笑什么?”莫非质问。
  娇弱公子再次劝道:“莫非,你莫要拿浣月宗来压人,阿姐为了剑道宗已经很不容易了,莫要再为她生事。”可他虚弱的说话声,在欧阳林溪的笑声里根本就听不到。
  欧阳林溪笑意犹在,“浣月宗?你不会一位浣月宗还是之前那个位列四大宗之一的浣月宗吧?”
  “你,你此言何意?”莫非神色一乱,失了些底气,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我不妨告诉你,浣月宗原本也是底蕴深厚的,只是易青灯在位这些年,穷奢极欲,早就把那些灵石败光了,门内那些个长老高手,本就对她的来路不正颇有意见,再加上她心狠手辣,那些高手早就走了。”
  欧阳林溪啧叹,看着莫非的眼神像是在看小丑那般,她躬身,脖子伸出老长,“如今的浣月宗,大势已去,你们竟还想仰仗,真是笑死我啦!
  沈昭疑惑,便问苏砚:“浣月宗的情况,真如她说的这般吗?”
  苏砚点头,“那易青灯就是个败家的主,原本浣月宗灵石颇多,可到了她手里,早就挥霍地差不多了。易青灯当个富家小姐还行,做当家人,她可真不行。”
  “那岂非四大宗门,两大宗都已日落西山了?”
  苏砚点头,“这场争斗结束,仙门百家势必会大洗牌。不过,水云阁和南华宗的地位还是没法动摇。”
  此时与顾听雨坐在一起的江芷沅,开口道:“如今仙道面临灭顶之灾,二位竟还有心思在这里争高低?”
  莫非气不打一处来,质问:“你是何人?”
  江芷沅微微一笑,“天休山弟子,江芷沅。”
  莫非闻言,面色一转,没了方才的怒气,“既是天休山弟子,那便是我方才言语冒犯了!”
  “谄媚!”欧阳林溪瞪了眼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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