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够了吗
云筱也察觉到了，生怕钥匙被他抢走。
紧张的不行。
而后来不及思考，云筱用脑袋狠狠地撞向穆琛的胸膛。
随着砰的一声，穆琛被撞的往后退了几步，同时也松开了云筱。
云筱趁机藏好钥匙，假装情绪崩溃地嘶声质问，“是，奴婢有错，奴婢活该被禁足到死，可奴婢到底做了什么天怨人怒的事情，值得世子恨上这么多年？就算是奴婢的父亲做错了，奴婢的兄长害死了顾南嘉，可我们为此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奴婢也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尊严，这还不够吗？”
说到最后，云筱的情绪添了几分真实。
眼眶也越来越红。
过去的那些苦痛似是重新袭来，化作藤蔓，紧紧包裹住她，疯狂地掠夺着她的生机。
穆琛眼见着云筱的小脸逐渐雪白一片，心跳骤然停止，但伸出去的手终是没有扶住云筱，而是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吗？云筱，我怎么会……”
话到嘴边，穆琛硬生生停下，深邃冷冽的眼神透着越来越多的寒气，“你真是冥顽不灵！”
说完，穆琛用力拽着她往前走，有那么几步云筱几乎是被拖着。
墨玉瞧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就又变成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仿佛影子一样跟在穆琛身后。
但他背在身后的手，不受控制地做了个手势。
感受到穆琛的愤怒，云筱悄悄把钥匙藏的更严实，而后一言不发。
只要能护住钥匙，随便他做什么。
穆琛一直把云筱拽到了王府外面，在把她扔到马上后，自己也坐上去，随即极速狂奔。
呼啸的风吹过来，云筱感觉自己的脸要裂开了。
但她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穆琛的恨那样浓烈，不管她如何求饶，他都不会有半分心软。
既如此，又何必折辱自己的尊严？
很长时间后，就在云筱觉得自己的脸都麻木的没有知觉时，马渐渐停了下来。
穆琛一把把她拽下来，将她用力往前一推。
云筱往前趔趄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后，才发现面前是一大片坟地，一个个凸起的土堆，大大小小，不计其数。
“这……”
看着满脸困惑的云筱，穆琛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难掩的恨，身上的寒气越发凛冽，“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些都是被你父亲害死的，而且还不是全部，有无数人连尸骨都找不到，至今都是孤魂野鬼！而这些，大部分人连名字都不知道，只能立这样一座孤坟！你说你云家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是真的够了吗？”
云筱只听说过当年的战事有多惨烈，并没有直观的感受过，如今是她第一次直面，一时难以接受，站都站不稳。
打仗死人其实是难免的。
但她听父亲说过，谁都想死得其所，死的有价值。
不光是信仰，家人也能共享荣耀。
所以打仗的人都不怕死。
只怕死的冤，死的不值。
若父亲真的做错了决定，那这些人便都是冤魂，是不该死的。
云筱的呼吸不由窒了几下，心口闷闷的，像是被人捏着。
穆琛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强迫她继续看着，“这一座座坟，背后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家，就因为你父亲盲目自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的人一夜之间丧夫丧子，还有的人悲痛到以死相随！而你，还有脸问我够不够！”
“是，你或许会说这都是你父亲做的，与你无关。但你和云宴礼就无辜吗？”
“为了掩饰你父亲的过错，你们不是想把事情推给顾家和宁家吗？”
似乎是又想起过往，穆琛头痛欲裂，但他还是直直盯着云筱的脸。
他想，只要她能表现出一丝愧疚，他或许可以把一切都放下。
至于她对他做过的那些事情，他都可以不计较。
可她没有。
他在她的脸上只能看到恐惧和茫然。
她甚至连装都不愿意装成内疚的模样！
穆琛的眼神骤然多了几分戾气，握着云筱的手力气大到几乎要把她的手腕折断，像是质问她，也像是在质问自己，“云筱，你这般不堪，我为什么还是……”
噗！
话还没说完，穆琛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
云筱的衣裙上溅了一点，但她毫不在意，眼中只剩下摇摇欲坠的穆琛。
在她心中，穆琛从来都是坚不可摧的。
就算那次在和县，穆琛的后背受了伤，她也不觉得他会怎么样。
可现在，他给她的感觉却是脆弱，像是随时都会碎掉一样。
这种感觉让云筱越来越手足无措，尤其在穆琛往后倒，她却没有力气支撑他的时候，云筱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好在墨玉和墨唯及时赶来，才没有让穆琛倒在地上。
“我先带世子回去！”墨玉沉着脸将穆琛背在背上，想先带他回去找大夫。
墨唯点头，而后看着失魂落魄的云筱，安抚道：“云姑娘放心，世子不会有事的。”
云筱轻轻嗯一声，思绪却还是乱糟糟的。
自从来到清风院后，她对穆琛的爱与日俱增。
直到失去孩子，她才知道她爱不起他。
所以，她拒绝再多爱他一分。
她做到了。
但过去的那些爱无法磨灭。
即便她刻意地将它们藏起来，它们还是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偷偷跑出来。
像是刚才。
不过现在的她很清楚，自己的人生不应该只有对他的爱。
她或许还爱他，也或许在将来会渐渐不爱。
不管哪一个，她都希望他安然无事。
同时，她也希望弄清楚他的恨。
弄清楚当年的真相。
逐渐冷静下来后，云筱看着眼前那片坟地，低声问，“墨唯，他们都说，你是在十年前被派到其他地方的，那在那之前你一直都在世子的身边？”
墨唯点点头，“从小，我就跟在世子身边。”
“那顾南嘉是怎么死的，你清楚吗？”云筱总觉得，顾南嘉的死是一切的关键，只要弄清楚她是怎么死的，事情就能清晰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