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最后一根稻草

  江行远当即将这些年来江家搜集到所有关于私茶的消息,源源不断地递到赵忻手中,一并递过去的,还有几封当年辛若海收藏的书信。
  信中赫然是当年长公主府私自贩卖茶叶,获取暴利的证据。
  即便是赵忻,拿到这几封书信时,也是觉得手心一阵发烫,几乎拿捏不住,送走江行远后,立刻策马前往皇宫求见梁帝。
  去到养心殿,却是扑了个空,一问方知梁帝今日兴起,去了畅音阁听戏,赵忻立刻又折身去往畅音阁。
  远远离着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丝竹之声,待离得近了,丝竹声越发清晰。赵恪侧耳倾听,很快就辨出演的是《长板坡》。
  王安就站在梁帝身边,远远看见赵恪过来,俯身在闭目打着拍子的梁帝耳边道:“陛下,四殿下来了。”
  “老四?”梁帝略有些诧异地睁开眼睛,朝着王安所指的方向看去,果见赵恪恭敬地等候在那里,当即招手示意他过来。
  “儿子给父皇请安,父皇万福。”赵恪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跪地行礼,梁帝摆手道:“这里不是朝堂,也没有外人,无需行此大礼,坐吧,陪朕看会儿戏。”
  “是。”赵恪应了一声,在旁边落座。
  他瞧了一眼正演得热火朝天的戏台,微笑道:“父皇今日怎么有此雅兴?”
  梁帝轻哼一声,道:“什么雅兴,不过是舒一舒心中的郁结罢了。”
  王安在一旁陪笑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今儿个刘大人那几位在陛下面前好一顿哭诉,不是儿子进了大牢,就是侄子被抓了,吵得陛下头都疼了。”
  赵忻垂眸道:“都是儿子不好。”
  “与你无关。”梁帝摆手道:“朕让你去做这件事,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局面。”说着,他看了赵忻一番,道:“你这个时候入宫见朕,可是查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是。”赵忻点头,从袖中取出几封犹带着体温的书信,递到梁帝面前,“这是江行远刚刚交给儿臣的信件,事关重大,儿臣不敢怠慢。”
  “江行远?”梁帝略微有些诧异,他自然知道除了官府之外,赵忻还在通过他搜集私茶一事,但说到底,后者只是一个茶商,又能拿到多重大的消息?
  在这样的疑惑中,梁帝拆开了信,只是看了一眼,神情就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坐得笔直。
  待将信件全部看完后,梁帝的面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
  戏台依旧演得热火朝天,不过此刻,谁也没有心思去看了。
  “呼……”
  梁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这些信,江行远从何而来?”
  “据他所知,是多年前,辛若海派人送来的。”
  “多年前?”梁帝不悦地道:“既然如此,他为何不立即呈送于朕?”
  别人见不到皇帝,可江家做为贡茶商,与皇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真想见梁帝,还是有法子的,就像当初的辛若海那般。
  “江行远说,当初辛若海送来的是一个木匣子,一并送来的还有一封信,信中说,除非朝廷重审辛家贡茶的案子,否则万万不可打开匣子。”
  “所以,虽然这么多年来,江家一直握着那个匣子的钥匙,却从未打开,自然也就不知道里面居然是如此重要的信件。
  直至这次,父皇派儿子严审私茶一案,从中带出了当年剡溪茶的案子,否则江家也不会打开这个匣子。”
  “这匣子一直放在江家,老夫人前些日子就派人快马加鞭回去取了,直至今日才拿到手。”
  赵忻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得知江家并非蓄意隐瞒,梁帝面色由阴转晴,但言语间仍着透着几分不悦,“哼,他们倒是信守承诺,让朝廷又白白受了多年的损失,还生出这么多事来。”
  赵忻低着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说得多错得多。梁帝吐了口浊气,淡淡道:“既然证据确凿,就抓人吧。”
  赵忻心中一凛,试探道:“父皇,是……只抓徐晋之,还是连姑姑也……”
  梁帝瞧着正演得热火朝天的戏台,眸子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他徐徐道:“既是朝夕相处的夫妻,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枕边人的事情;不过翊阳……”
  梁帝迟迟没有往下说,因为翊阳的身份令他感觉有些棘手,倒不是念着什么兄妹情份,而是翊阳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下狱,难免有损天家威严,甚至沦为天下人的笑柄,所以犹豫不决。
  赵忻看出他的心思,道:“父皇,不如先收押徐晋之,毕竟这些信件无论是字迹还是涉及的内容,都只有徐晋之一人;若后面证实确与姑姑有关,再行定夺也不迟。”
  梁帝也是同样的心思,颔首道:“也只能这样了;另外,派人暗中看着长公主府,在这件事彻底查清之前,不允许任何人离开京城。”
  他这是打算将翊阳软禁在京城之中。
  “儿子遵旨。”赵忻答应一声,拱手离去。
  梁帝望着赵忻远去的背影,淡淡道:“他倒是能耐,这么快就查到了能够指证徐晋之证据。”
  王安赔笑道:“陛下的皇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自然是一等一的能干。”
  梁帝并没有因为他的话露出欣悦之色,反而冷哼一声,面容阴沉地道:“是真的能干,还是一个个都藏着朕不知道的秘密?”
  王安面容一僵,以他伴驾多年的经验,这会儿也不知道是该答,还是不答;
  好在梁帝只是随口一说,发泄一下心中的恼怒,并不指望他回答。
  黄昏时分,长公主府,后花园。
  徐晋之扶着翊阳的手,在园中徐徐散步。
  彼时,虽然已经是夏末时分,园子里不复春时百花齐放的美景,但因为有花匠的细心打理,再加上各种应季的花卉树林,所以园子里依旧一派蓬勃之景,不见颓势。
  翊阳背上的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从几日前开始,便逐渐下地走动,按她自己说的,躺了这么多日,再不起来动一动,这身子骨都要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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