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欺君之罪

  侍女站在房中。
  容仙和嬷嬷坐在矮榻上,一脸惊讶。
  “你没听错?她果真是如此说的?”
  容仙拔高音调,瞪大了一双杏眼,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奴婢听的一清二楚。” 侍女一脸肯定,信誓旦旦。
  嬷嬷皱眉思索了一瞬,转头看向容仙。
  “郡主,她的身份必然有疑,如若是假的,那可是大罪!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容仙看着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一月后。
  玉娇带着碧桃染秋上街游玩。
  连吃带逛,不一会儿就拎了大大小小的几个盒子。
  “王…夫人,为何不坐马车啊?”染秋问道。
  “坐马车哪有这般自在,随吃随逛。”
  玉娇说着咬了一口手中的点心。
  “夫人快看!那边有杂耍!”
  碧桃指着不远处的一堆人大声笑道。
  “我们过去看看。”
  玉娇饶有兴致地朝那边看了看,往那人群走去。
  此时一辆马车正停在路边的客栈门口,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一个小男孩下了马车。
  小男孩看见路边有个卖糖人的,嘻嘻笑着跑了过去,正正撞在玉娇身上。
  “哎哟!”
  玉娇惊了一下,连忙扶住那孩子才没让他摔倒。
  妇人连忙追来,拉过孩子打了两下他的屁股,气道:“哎呀,让你不要乱跑!这么不听话!”
  “你怎么回事?这么大人走路不长眼啊?撞到我儿子!”
  妇人打完孩子,直起身对玉娇嚷道。
  “哎,明明是你儿子撞到我们夫人,你怎么贼喊抓贼啊?”
  碧桃柳眉倒竖对那妇人说道。
  “你说谁是贼?!你个小蹄子说话没羞没臊的!”妇人叉着腰嚷起来。
  “算了,碧桃,我们走吧。”玉娇厌恶地皱起眉,拉着碧桃就走。
  那男人也赶了过来,拉着媳妇和孩子走了,“人生地不熟的,莫要与人争吵。”
  那妇人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不过片刻,几人又融入了街上的人潮当中。
  街边的一座茶楼上。
  二楼临窗的雅座里坐着一个华丽的身影。
  看着刚才那场摩擦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郡主,那女人根本不认识他们,定是假的!”嬷嬷在一旁眉飞色舞地笑道。
  容仙睨着街上的三人,冷笑一声,“亏你想到将钟玉娇的父母找来,这下我看她还如何蒙混过关。”
  急匆匆回府后,容仙在段灼每日必经的石径上等了许久。
  待到终于见到段灼和云五的身影,便迫不及待地跑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表兄,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知道了一定会感谢我的。”容仙笑的一脸得意。
  “我没空,让开。”
  段灼绕开她走过。
  “是有关钟玉娇的,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王妃有何事瞒着你吗?”
  段灼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目光晦暗不明。
  容仙上前一步,“表哥,她其实根本不是钟玉娇,她是冒名顶替欺瞒于你,如今王妃之位已上奏陛下,她就是欺君之罪,你可千万不要轻饶了她,定要将她重重治罪!”
  “你说这话可有证据?”段灼冷冷望着她。
  “自然是有的!我找到了钟玉娇的父亲,等下让他们一见便知。”容仙得意洋洋地扬起了下巴。
  段灼眯了眯双眸,沉声道:“她的父亲?现在何处?”
  “就在门外。”
  容仙睁着一双天真烂漫的大眼睛望了眼大门的方向。
  段灼微微侧首瞟了一眼云五,云五立刻向大门走去。
  大书房中。
  段灼坐在案几之后,一手撑在案上,食指摩挲着下巴,目光淡然的看着面前垂首而立的男人。
  “下官钟长兴拜见裕王殿下。”钟长兴战战兢兢地俯身行礼。
  钟长兴只是一介小官,若论常日是难以见到裕王的。
  他此时正紧张的浑身僵硬,额头沁出一层冷汗,低着头不敢直视裕王。
  容仙带着嬷嬷站在一旁,嘴角噙着忍不住的笑意。
  “表兄,这位就是王妃的父亲,我已叫人去请王妃过来了,想必他们父女相见一定会很高兴的。”
  段灼波澜不惊地看着他们,悠闲地转着指上的玉戒。
  说话间,门口来报:“王妃到。”
  玉娇缓缓走进书房。
  微低着头,难掩眼中的慌乱。
  见书房中众人,福了福身。
  “王爷、郡主。”
  容仙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王嫂,你父亲来看你了,今日你们父女团聚真乃喜事啊。”
  玉娇僵硬在原地,白着小脸向那陌生男人看去。
  钟长兴转过身看到玉娇,立刻一脸欣喜地过来拉住她的双手。
  “玉娇啊,你这些日子受苦啦,都是为父的错哇,幸好你嫁给了裕王,往后,为父也放心了……”
  说着竟还激动地流下两滴泪来。
  玉娇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心中惊疑,转头向段灼看去。
  只见他面上带笑望着自己,便已了然。
  她回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原来这便是玉娇的父亲。
  将她赶出家门,令她病死异乡的父亲。
  若是真正的玉娇还活着,知道她的父亲来看她,会作何感想?
  容仙和嬷嬷站在一旁目瞪口呆,脸色一阵青白。
  “你撒谎!你那日在街上见到她明明不认得!”
  容仙忍不住指着钟长兴急声喝道。
  嬷嬷一脸紧张地在她身后拉了拉她的衣袖。
  钟长兴脸色一滞,有些尴尬。
  “前几日,是在街上遇见过玉娇,可因为她离家许久,没想到她变化如此之大,如今是通身的贵气,不比在家之时,下官一时没有认出来。”
  容仙气的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说不出话来。
  钟长兴还在忘我地声泪俱下,玉娇拂下他握在自己臂上的手,冷冷道:“父亲哭够了吗?”
  钟长兴听她语气不善,这才止住了哭泣。
  抬眼看她,露出疑问的目光。
  玉娇转身对段灼道:“王爷,我们父女许久未见,想说些体己话,不知可否准许我与父亲去偏厅叙旧?”
  段灼稳坐于案几之后,点了点头,“自然。”
  玉娇睨了一眼钟长兴,冷冷道:“爹爹请。”
  转身向门外走去。
  钟长兴便也赶紧跟了上去。
  容仙见二人走了,便也拉着嬷嬷转身要走。
  “容仙。”
  身后传来段灼的威严之声。
  容仙浑身一颤。
  勉强扯出一个能称之为笑容的表情,缓缓转过身来。
  乖巧地福了福身,“表兄。”
  她声音虚浮,目光躲闪。
  “你可知罪?”
  清冽的声音自前方传来,不怒自威。
  段灼坐在太师椅上,两肘撑在桌案上,右手轻轻转着左手尾指上的玉戒,垂下的睫羽遮住了目中神色。
  “我…”
  容仙双手揪着帕子,指节泛白。
  忽地扬起小脸,双目泪光闪闪地看着段灼。
  “表哥,那个女人心地险恶,我只是怕你被骗,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段灼抬起一双浓墨般的眸子,目光清冷。
  “哦?我竟不知你这般会识真断假?连我这个曾经的大理寺卿都不如了?”
  容仙小嘴一扁,两行泪珠扑倏扑倏地往下掉,一双眼睛倔强地看着段灼。
  “表哥,定是那女人与钟长兴事先串通好了,合伙欺瞒于你,你可千万不能信她啊!”
  “有何证据?”
  “这…”
  容仙脸上犯难,虽说侍女听到那女人唤了玉娇的名字,但实在没有其他有力的证据了。
  如此想着,容仙急的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段灼冷冷看着她问道:“污蔑王妃是何罪过?”
  贬为庶民,终身不得回京。
  容仙心里明白,却咬紧牙关,迟迟不敢说出声。
  “咚!”
  一旁的嬷嬷忽然跪在地上,满脸瞬间老泪纵横。
  “王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郡主纵有错,可也是为了您好啊,您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就饶了郡主这一次吧!”
  嬷嬷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一边抬眼偷看段灼。
  心想着郡主有太后撑腰,认准了裕王不可能不顾及太后。
  段灼装作听不见她的哭求,悠然坐在椅上翻着桌案上的书。
  嬷嬷奋力地哭了许久,直到声嘶力竭,筋疲力尽才忍不住磕头求饶。
  挣着嘶哑的声音说道:“裕王殿下,念在郡主年幼,您宽宏大量,饶她一次吧……”
  段灼靠在太师椅上,终于缓缓出声:“可免去你贬为庶民,逐出京城之刑,但亦要小惩大戒,方可让你长些记性。”
  容仙泪眼婆娑地抬头看他,嬷嬷也止了哭,连连叩拜:“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来人啊。”
  “在!”
  云五从门外进来抱拳道。
  “郡主打二十下手板子,这嬷嬷拖下去代郡主受过五十大板。”
  “是。”
  “不要!表哥!嬷嬷年纪大了!她经不住的!” 容仙哭着尖声叫道。
  “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
  嬷嬷瘫倒在地上扯着沙哑的嗓子哭喊着。
  云五一挥手,门外进来两名侍卫将嬷嬷拖了出去。
  “表哥!求你饶了嬷嬷吧……”
  “你既舍不得打她,那可是要自己受过?” 段灼不耐烦地抬眼看她。
  容仙一听,立刻噤了声,万分委屈地低下头。
  “郡主,请!”
  云五站在容仙身旁伸手道。
  容仙无奈,只得哭哭啼啼地转身向门外走去。
  偏厅内
  玉娇立在中间冷冷看着面前的男人。
  钟长兴也不敢擅自坐下,战战兢兢地拱手作揖,不敢抬头。
  “那日在街上…不知王妃身份,冲撞了王妃…还望恕罪。”
  玉娇瞪了他一会儿,才出声道:“你是钟玉娇的父亲?”
  钟长兴脸色一滞,吞了口口水。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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