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路遇逃兵

  阿江恶狠狠盯着他们，左手拽着缰绳，右手抽出背后长刀，往前一横，明晃晃闪着寒光。
  那几个逃兵见他这架势，像个练家子，便有些犹豫，不敢轻举妄动，虎视眈眈站在那里，像一群饿狼，伺机而动。
  阿江一脸戒备，浑身紧绷，袖子卷在肘上，露出半截黝黑的手臂健壮有力，青筋暴起，暂时给了几个逃兵三分威慑。
  月儿从车里钻出来，在背后轻声叫他：“阿江...”
  还没说话，阿江就咬着牙低声道：“我拖住他们，你们快跑。”
  “不行！”月儿一把拉住他，“照我说的做！”
  月儿在他身后低语几句，阿江本来视死如归的眼神忽然转变。
  他警惕地看着那几个逃兵，缓缓落刀抱拳，大声说道：
  “几位兄弟，大家都是想寻条活路罢了，何必动刀动枪的？难道仗还没打够吗？我们愿意交出粮食，还请行个方便。”
  月儿从车里拿出包袱打开，向几人露出里面的十几张面饼来，那几人一看眼睛都直了，吞了吞口水。
  其中一人直着眼便想过来拿，却被身旁的大汉伸手挡住。
  他一脸凶相，对阿江道：“这点饼子，还不够我们兄弟塞牙缝儿的！”
  他用刀指着马车，“把马车和女人留下，就放你走。”
  月儿眸光一闪，假装害怕地躲在阿江身后，又悄声低语了几句。
  阿江对大汉道：“马车和粮食都可以留给你们，但人不行，不如各退一步，放我们走。”
  “各退一步？” 大汉大笑起来，“你谈的起条件吗？”
  说着将刀背在掌中掂了掂，扯着嘴角讥讽地看着他。
  又痞笑着说道：“也不要说大爷我不近人情，这样吧，我看你车里有两个女人，留下一个，你选一个带走。”
  阿江目光一冷，坚定道：“我两个都要带走。”
  大汉目露凶光，握紧了手中的大刀，恶狠狠道：“那就一个也别想走。”
  一挥手，其他人也跟着他一起亮出了兵器，缓缓逼近过来。
  月儿忽然哭着从阿江身后出来，对逃兵道：“奴家愿意留下。”
  逃兵们一见，眼中纷纷露出喜色。
  月儿指着阿江骂道：“你这没用的东西！我跟着你东逃西躲，有上顿没下顿的，如今打你也打不过人家，老婆都养不活，我跟着你还有什么活路？”
  阿江也骂道：“要不是你们女人这么麻烦，我一个人早就逃出去了！”
  这群逃兵已将他们当成瓮中之鳖，砧板之鱼，见他们吵起架来，互相责怪，来了兴致，停下脚步站在那里看戏。
  几个逃兵看的高兴，嘿嘿笑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那鸟飞到咱们嘴里也是识时务,哈哈哈...”
  月儿继续哭道：“跟着你是没指望了，今日我们就恩断义绝！” 转头对着那为首的大汉道：“奴家愿意跟随大哥，看您如此强壮威武，但求能护奴家一条性命，奴家愿为各位大哥煮饭洗衣，缝补针织，什么活都能干。”
  大汉猥琐地打量着她，摸着下巴笑的油腻，“什么都会干？被窝儿里的会不会干？”
  “哈哈哈哈哈哈哈...” 逃兵们都跟着哄笑起来。
  月儿也没恼，故作娇羞地掩嘴一笑，“只要大哥能给条活路，奴家一定将各位大哥伺候好～”
  逃兵们一听都立刻兴奋起来，一双双眼睛恨不得将她现在就扒个干净。
  月儿将一包饼朝他们扔了过去，娇笑道：“大哥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逃兵们接到包袱，迫不及待打开，将里面的饼子哄抢一空，急赤白脸地塞进嘴里大口嚼着。
  月儿又冲他们招手道，“这荒山野岭的，没个遮掩，不如就在马车上吧～谁想舒服舒服的，到这边来，一个一个来～”
  逃兵们一听，顾不得嘴里塞满饼子就跑过来，大汉大吼一声，推开其他人，“老子先来！挤什么挤？！”
  其他人也不敢跟他抢，只好推推搡搡抢他身后的位置。
  大汉对阿江一挥手，“你走吧。”
  阿江一副怂包样，丢下缰绳......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众人目光都粘在月儿身上时，阿江忽然跳上马背，一刀砍断套马的绳索，直冲为首的大汉，挥刀砍下。
  鲜血横溅，喷了众人一脸，嘴边的面饼和着温热的血，一嘴的咸腥味儿。
  月儿立刻握起缰绳，驾着一匹马拉着马车冲了过去。
  大汉的头掉落在地，脸上还留着猥琐的笑容，被无数双沾满泥的脚踢的满地乱滚。
  其他逃兵还没反应过来，有的忽然受惊，满嘴的饼子一口噎住，满脸通红，喘不上气来。
  有的刚反应过来举起刀，就被阿江骑着马一顿乱踏，逃兵们没了带头的，如一盘散沙四处乱窜。
  阿江乱砍了一阵，也虚晃几刀，一拽马鬃转身而去，一骑绝尘。
  半晌，剩下的逃兵才反应过来，气的骂娘。
  差点到嘴的肉怎么能丢呢？都是一群饿急了的狼。
  月儿驾车奔驰了半日，本是两匹马拉的车，现在只剩一匹马拉着，终是跑不动了，停了下来。
  枣红马直直站着，张开两个硕大的鼻孔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月儿回头看了眼身后，一片荒野，寂静无声。
  松了口气，撂了缰绳，让马自在吃草。
  她钻回车里，看了看孩子。
  “孩子没事。”
  染秋说道，放松手臂，露出孩子的脸来，方才怕孩子磕着，一直紧紧抱在怀里。
  孩子露出小脸来，看着月儿。
  月儿摸了摸他的头，极其温柔，“怕吗？”
  孩子摇了摇头，笑的像小太阳似的，“不怕，真好玩！娘亲再来一次！驾！”
  小手指着马儿咯咯笑着。
  两人见他这样，不约而同叹了口气，笑了出来。
  “你这小家伙...”
  染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惊喜，“好像不发热了。”
  月儿也摸了摸，点了点头，“确实不发热了。”
  又伸手进孩子的衣领摸了摸，摸到一手的汗，“出了这么多汗，快给他换件衣服。”
  染秋拿过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件小衣服来，两人一起给孩子换上。
  “许是刚才太紧张了，这才出了一身汗。”
  “倒是正好，出了汗也退了热了。”
  月儿转身推开车门，“你们先休息休息，我去看看阿江来了没有。”
  染秋忙拉住月儿，将她按进车里，“我去吧，你刚才驾车累了，快休息休息。”
  说着便钻出了马车。
  等了半晌，终于看见远远的路上出现一人一马的身影，染秋脸上绽开笑容，高高举起手挥舞着，“主子！阿江来了！”
  月儿正闭目养神，倏然睁眼，拨开窗帘向后望去，果然见阿江骑着马跑来，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他们将马重新拴好，稍作整顿，不敢久留，便又继续上路。
  染秋和阿江轮流驾车，保存体力。
  眼见夜幕低垂，可是周围一片荒凉，根本找不到落脚过夜的地方。
  阿江说道：“只能委屈王妃一晚了，今夜我们在此生个火堆，委屈你们在马车上将就一夜吧。”
  月儿笑笑，“无妨，出门在外，在所难免。”
  他们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停好马车。
  阿江把马拴在树上，四处找了些树枝回来，升起了一堆旺火。
  几人围着火堆坐着烤火，染秋又从马车里拿出一张饼来。
  阿江一看，惊讶道：“还有饼？我还以为都给了那帮畜生呢！”
  染秋笑的狡黠，“瞧你说的，我还能一点不留？放心吧，饼还多着呢，这一路上啊，我就顾着囤粮食了，还有十多张呢，够我们到军营了。”
  阿江一听，高兴地合不拢嘴，好像失而复得的不是白面饼，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染秋一边撕着饼，一边笑他：“看你，跟得了银子似的。”
  阿江笑道：“这可比银子好多了，现在有银子都没处买去。”
  月儿笑了起来，孩子看大人们都在笑，自己也跟着笑。
  染秋用树枝做了个支架，将面饼放在上面烤。
  几人都饿扁了，四双眼睛都紧紧盯着面饼，在火苗的舔舐中，又干又硬的面饼慢慢变的焦黄，发出诱人的麦香味。
  “好香啊～我要吃我要吃。”孩子忍不住叫道。
  “好好，给你，小心烫。”
  染秋用手指捏起一块，烫的不行，用帕子包着吹了吹，递给孩子。
  一小块饼把孩子一双小手占的满满的，小嘴巴张的大大的，阿呜一口，只咬了一小块下来。
  染秋将饼又分给月儿和阿江，最后自己也拿了一块，一边吹着一边吃。
  阿江顾不得烫，两只手快速交换了几下，呼呼吹了几口便大吃起来。
  嘎滋嘎滋
  香脆可口
  趁大家吃着，染秋又去拿了两张饼来烤，香味在荒野中飘荡，不多时，“咕咕～”一声。
  几人转头看去，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闻香而至，正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手中的饼。
  天，彻底黑了下来。
  火堆烧的噼啪作响。
  香味更加浓郁。
  一根长树枝横架在火堆上，上面串着一只焦黄的烤鸡，浓稠的油一滴一滴落入火中，溅起一点点火星子。
  几人就着面饼将烤鸡分食了，阿江一脸满足地叹道：“我从没吃过这么香的烤鸡，比京中炙芳斋的还要好吃一千倍。”
  “这鸡未加香料，怎会比炙芳斋的好吃？只因此时此景，才会觉得这么好吃。” 染秋看着天上的星星，美滋滋地拍了拍肚子。
  阿江咂巴着嘴，回味无穷，望着地上的鸡骨头意犹未尽，“要是再来一只就好了，要是再有一壶酒就更好了...”
  染秋看着他笑道：“想酒没有，喝水吧。” 说着便将身旁的水袋丢了过去。
  阿江接住水袋，叹了口气，打开盖子仰脖一倒，硬是把水喝出了酒的豪迈。
  一抹嘴笑道：“好酒！”
  “哈哈哈哈哈”
  几人的笑声夹杂在呼呼的风中没入黑夜...
  夜幕像一张大网，将整个大地笼罩其中。
  阿江靠在马车上，身上裹着毯子打着呼噜。
  月儿被这震天响的呼噜声吵醒，看了看身旁的染秋和孩子，都睡的很沉，他们真是累坏了。
  月儿轻轻钻出马车，裹紧了衣裳，坐在车沿上，举头望着漫天繁星，愁绪万千。
  不知他的伤势如何了......
  自从入了宫便得不到他的一点消息，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他的家书了，他会不会...
  心头一紧，涌上一股恐惧来，顿时浑身都凉了。
  不会不会！不要胡思乱想！
  她强迫自己捉回乱跑的思绪。
  他一定还是平安的，若是真的有事，那昏君还不赶紧昭告天下？
  正想着，忽然手臂一紧，被人抓住。
  转头一看，阿江正一脸警惕，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阿江不是正在睡觉吗？顾不得想这么多，她精神立刻紧绷起来。
  阿江指了指车内，月儿便会意地点点头，钻了进去。
  他从树上解了马，蹑手蹑脚上了车。
  马车走了没多远，月儿钻出来问道：“怎么了？”
  阿江这才答道：“方才有人监视我们，这是军中探子的手段，我发现有人在我们附近做记号。”
  月儿想了一下，说：“难道是那群逃兵？他们追上来了？”
  “有可能，我们大意了，在那里停留了太久，他们若是一路跟上来，也有可能。”
  月儿神色凝重起来，沉声道：“快走。”
  “是。” 阿江甩了甩缰绳，两匹马儿撒开腿跑了起来。
  空地上
  一群人默默看着烧剩的灰烬和地上的鸡骨头。
  啪！
  一人脑瓜子上挨了一巴掌。
  他委屈地皱着脸看向身旁。
  “打我做甚？”
  身旁的人比他高了一头，鄙视着他，“你不是说人就在这儿吗？人呢？”
  矮子摸着头，一脸悔意，“我就打了个盹...”接着又转头对高个儿怪道：“谁叫你们来的那么慢！黄花菜都凉了。”
  “哎，你...”
  两人互相责怪，吵了起来。
  “行了别吵了！”
  旁边长着大胡子的人大吼了一声，“还吵个屁！赶紧追啊！”
  一群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去牵马。
  有的两人一乘，有的一人一匹，急忙跨上马去，却骑着马在原地打转，“往哪追啊？”
  众人一脸懵逼，“是啊，这都走了半晌了，往哪追啊？”
  大胡子翻了个白眼，用马鞭往地上一指，气急败坏地大吼：“跟着印子追啊！”
  众人一看地上，土地上还留着浅浅的两道车轮印子，这才恍然大悟，“哦！对对！跟着印子追！”
  “追！追！快追！”
  马蹄哒哒地响了起来，扬起一片尘土。
  大胡子瞪着他们骑着抢来的马飞奔出去，才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低声咒骂：
  “呸！一群蠢货！”
  啪！
  往马屁股上打了一鞭，也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