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银簪

  房里的烛火透过门框缝隙洒下缕缕光芒,借着微弱的光,肖婉婉瞧见了反派左肩上的伤口,不深不浅,染黑了周边玄青衣物,与那伤口黏在一起,看得她的心莫名被揪了下,眼里闪过一丝懊悔,就不应该让反派背她的。
  “王妃,你要趴到什么时候?”沈书穆清洌的嗓音响起,掀起眼皮看她,暗藏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悦。
  目光下意识往上移,肖婉婉微微一愣,反派那张清冷朝气的脸被水雾一染,眉眼如画,眸色潋滟夺目,竟多了几分乖顺,只是那唇色灰白灰白的,她记得当时看见他往唇上抹血,是掩饰自己的虚弱与苍白,见他如画的眉眼微微拢起,肖婉婉心口一颤,才知自己有多放肆,竟趴在反派怀中看他。
  “对不起。”肖婉婉立即爬了起来,站在一旁,突然脚底下一声轻微的“咔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垂眸看去,那根泛着光的银簪碎成两瓣,被她踩断了。
  顿时,她的心提到嗓子口,小脸瞬间煞白,在微黄的光芒下显得格外脆弱无措,她眼睛紧紧盯着地上的银簪,眼里的紧张恐惧渐渐聚拢,她本想蹲下身捡起那支破碎的银簪,可她不敢,又害怕反派的眼神,竟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身子也微微发抖,那可是他母亲唯一的物品。
  沈书穆刚起身目光就定在地上的银簪,额上青筋暴起,眉眼一拧,眼神凛冽,整个人被怒意包围,刚刚平静下来的杀心瞬间升腾起来,他摸向腰间的佩刀,目光移向身旁的肖婉婉,却发现少女身子微微颤抖,脸色惨白,比地上的银簪还白出几分,整个人陷入一种极度恐惧的状态,脆弱,破碎,无助,像一具空壳似的站着。
  他的心被什么狠狠拧了下,放下了手,看着眼前失魂的惨白少女,他慢慢俯身在她的注视下拾起了两瓣银簪,紧握在手心,慢慢看向她。
  “进去吧!”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冒着冷雨,走得很快。
  半晌,雨下大了,珠雨打在她的脸上,肖婉婉卷起的睫毛颤了颤,几滴雨入了眼,惹得她眼眸泛酸涩,将雨挤了出来,像眼泪一般流了下来……
  刚刚起夜的小瑞看见小姐在淋雨,赶紧跑过去一把拉着她进了屋,又唤醒隔壁间的娟儿,二人小心翼翼地帮小姐清洗干净……
  只是小瑞不明白,小姐为何要站在雨中哭泣?
  而且此时的小姐双眼无神,呆愣愣的,仿佛受了什么挫伤似的,到底发生什么了?
  这一夜,小瑞和娟儿守在肖婉婉床边,直至天微微亮了。
  皇宫里。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经过一晚上的冲洗依旧没消散,宫女太监们端着木盆在各个角落清洗污垢。
  古井散发一股令人生畏的寒气,太监们冒着严寒帮宫女们打水。
  “各位都给咋家利索点,不然掉脑袋可别怪咋家没提醒你们啊!”林公公操着纤细的嗓音嚷嚷道。
  抬眸望了望东方渐升的旭日,林公公带着两门侍卫往养心殿的方向赶去,早朝马上开始了。
  殿内,底下人纷纷跪下,气氛严肃且压抑。
  龙椅上的沈裕德接过林公公递过来的热茶喝了几口,威严肃然的脸上增添了抹不易察觉的戾气。
  “朕才守江山二十多年,就有人迫不及待想易主了,钰儿的事诸位都听说了吧!”他目光幽深地扫了底下几圈,落在跪在前面的刘瑜身上,微微眯眼。
  大臣们保持沉默,不敢说话。
  “刘御史,您可知叛徒是死罪啊!朕这些年念你是开国功臣,对你不薄啊!为何要叛变!”沈裕德厉色道。
  “臣无话可说,只愿圣上长命百岁。”刘瑜回道,眼里毫无情绪。
  “来人,给朕将刘御史打入大牢,重兵把守,拉下去。”沈裕德摆摆手,侍卫们将刘瑜带走了。
  底下跪着的大臣们面面相觑,面色晦暗,有些抖着身子,额前冒冷汗,微闭着眼。
  “来人,将李尚书带出来,立即斩首。”
  ……
  随着沈裕德声音的减弱,殿内的人员渐渐少了,直至减了十几个人大臣,沈裕德才心安地喝了口茶。
  底下人人心惶惶,跪立不安,时不时捞袖擦虚汗。
  喝到一半,沈裕德凶神恶煞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底下跪着的沈书穆,那茶杯狠狠地打在沈书穆的额上,青红了一片,掉在地上碎了,声音清脆响亮,沈书穆静静地跪着,任凭额上的茶水慢慢往下漫延,淌到那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增添一抹巨痛。
  但他面色冷得如外面的冰霜似的,身子跪得很直。
  “大胆!你竟敢杀钰儿!朕准许了吗!兄弟残杀可是大忌!”沈裕德恶狠狠地瞪着他,怒目圆睁。
  闻言,沈书穆缓缓抬眸望向父皇,冷漠如冰的脸上掠过一丝薄凉与不屑,所以父皇将所有的罪过都由他来承认,自然沈钰惶的死就到他头上了。
  一旁的沈嘉定见此,匆匆扫了书穆一眼,朝父皇说道:“父皇,书穆是为了儿臣的安危才动手的,要怪罪就怪儿臣就好了。”
  沈裕德幽幽地看向身旁的太子,厉色道:“太子,朕问你了吗?”
  “回父皇,儿臣……”
  “沈钰惶是本王杀的,儿臣认罪!”沈书穆沉沉道,垂了垂眸,看不出什么情绪。
  话被书穆抢走了,沈嘉定眉头微拢,侧头瞪了他一眼,眼里满是不悦。
  “真是朕的好儿子啊!一个想篡位,一个残杀手足,从今日起,收回沈王爷的兵权,禁足三个月,不得随意进出皇宫。”沈裕德怒道,朝沈书穆抛了几个眼刀子。
  “谢父皇。”沈书穆颔首道,抿紧了嘴唇。
  跪在最边上的萧国钦微微拧眉,收了兵权那王爷就是个虚位了,什么都不能做,圣上这是想让王爷当个闲人?或是在暗暗打压王爷?
  难不成圣上在忌惮王爷?
  萧国钦眼眸闪过一丝异样,微微掀眉睨了圣上几眼,见圣上狠厉张脸,暴怒忿恨,直瞪着沈王爷。
  萧国钦眼眸暗了暗,确实了心中之想,低下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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