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生死局

  戴思明一直苦于找不到突破口,哪知道时来运转,竟让他找到了机会。
  这天,安然正在上课,突然有个村民闯进教室,是一个头发稀稀拉拉的中年男子,
  他的眉毛又长又黑,眼睛有点小,在太阳的照射下眯成了一条缝,鼻子大大的,胡子很邋遢,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
  他一遍一遍的大声喊着于海涛的名字,
  “海涛,老师,海涛在哪里?快喊他跟我回去!”
  安然赶紧走上前,想询问一下什么情况,
  却看到于海涛已经从自己座位上走了出来。
  村民一看到海涛,拖住他的胳膊就往外拽,
  安然慌忙之中一把拉住他,大声质问道:“怎么回事?你是谁?要带海涛去哪?”
  于海涛扭着脖子回答说:“安老师,这是我二叔。”
  安然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下情绪,但是她还是不松手。
  她对于海涛说:“你问一下二叔要带你去哪?现在是上课时间呢!”
  于海涛也不含糊,立刻用方言问了起来,
  这不问还好,一问完他就甩开安然的手,拔腿就跑,比二叔还跑得快。
  安然一下子懵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知道,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不然于海涛不会是这种反应。
  这时戴老师听到动静,也匆忙走了过来,他疑惑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安然有点不知所措的说:“我也不知道,他们俩刚刚说的方言,我听的不是很清楚。但是他们看上去很着急!”
  “着急?”
  戴老师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是于海涛家里出事了?
  他示意安然继续回教室上课,不要担心。
  自己则走回房间,他一屁股坐到床上,手指敲打着大腿,眉头紧锁,
  他细细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来接于海涛的是他叔,为什么不是他的父母呢?看他俩慌里慌张心急如焚的模样,肯定是父母其中一个出了什么问题,究竟是谁呢?又会出什么事呢?
  他眼前浮现出那晚于三贵跟他说话时的脸庞,看着多么善良坦率的人啊,又想起他说了一半被海涛妈妈打断的话,难道是在麦水村出事了?
  他的心里此刻除了担忧,更是按捺不住的冲动。
  想到这里,他起身走到外面,隔着窗户,他示意明媚和安然出来一下。
  等她俩出来后,他小声说道:“于海涛家可能出事了,我想过去他家看看,你们自己吃,就不用给我留饭了!”
  安然也一直心里惦记着海涛,心里隐隐不安。
  看到戴老师说到这里,她立刻表示支持。
  明媚还是一副担心的样子,每次戴老师说要出去,没带她一起,她就是这种表情,安然已经习惯了。
  戴老师更习惯了,他浅浅的笑了一下,转身就走。
  一路上,他大步流星的向前走着,没多大功夫,他就看到于海涛的村子了。
  白天走路还是省时些,晚上用一个小时的路程,此刻只用了半个多小时。
  他轻车熟路的摸到了于海涛家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是海涛妈妈的声音!
  戴思明赶紧往屋里冲,一进门,便看到于海涛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他妈妈在旁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嚎啕着,而他们面前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戴思明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走上前,于海涛看到他了,赶紧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扑到他的怀里,
  小小的人儿,这一刻眼泪决堤,终于释放出声。
  戴老师看清楚了,躺在那里的正是于三贵,一种不祥的感觉直击心脏,
  他颤抖着声音问:“这是、怎么了?”
  海涛妈妈看到戴老师的到来,哭声稍微收敛了一点,她匍匐在地上的身体此刻用尽全力支撑着,半跪在那里。
  于海涛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的说:“戴老师,我爸,他死了!我没有爸爸了!”
  戴思明虽然看到了,但是听海涛亲口说出来,他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明明前几天坐在那里一起喝酒聊天的人,此刻却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刹那间阴阳相隔了。
  他浑身忍不住的哆嗦,为了掩饰,他把于海涛松开,然后蹲下身来,强装镇定的说:“海涛,跟老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
  “我来说,他不懂。”
  海涛妈妈突然停止哭泣,开口说话了。
  戴思明和于海涛同时看向她,发现她此刻像换了一个人,刚刚还哭的死去活来的,这会脸上竟然呈现出一种生冷的坚强。
  她看了一眼门外,跟于海涛说:“儿啊,你去门口守着,有人来就喊。”
  于海涛听话的去了。
  她看儿子离开后,便接着说道:“戴老师,我告诉你,我男人不是发病死的,他是被人害死的!我知道是谁害了他,可是我没有办法,海涛还小,我也不能去跟人拼命,我真的没有办法!”
  戴思明惊讶于眼前这个女人此刻明明悲痛却撑着剖析真相这种强韧的状态,从她的话语中,他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沙哑着嗓子说:“嫂子,于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前几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时候,你能到我家来,说明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也不瞒你,我们夫妻俩本来一直就在麦水村做工,赚点血汗钱维持生计,他帮人盖房子,打打零工,我偶尔挑点自己种的菜过去那边卖点零钱,本来一切好好的,直到有一天,他收工回来时耷拉着脑袋,我看他不对劲就问他,问了好几遍他才告诉我,那天他被介绍去给一户人家修缮楼梯,是院子里露天的那种,到了一定时间就要修,他去了,干活的时候,本来身边有人看着的,可中途那人接电话就走开了,他说尿憋不住了,又不敢随地解决,只好自己找厕所,可那户人家家大业大,一个院子都够他转半天,厕所没找到,他竟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幽幽的看着于三贵说道:“你说你,早知道会这样,你尿裤档里都好啊!”
  戴思明按耐着内心的焦急情绪,安静的等她接着说。
  “是的,他走错地方了,那里被人种满了好看的花,五颜六色的,他说那是他这一辈子见过最漂亮的花园。呵呵!他当时还挺开心,说那里真好看!甚至他看到旁边没人,还偷偷摘了一朵放口袋里给我带回来了!他摘了人家的花,便不敢在那里停留,也不敢继续找厕所,就继续回到楼梯那里干活,后来那个接电话的人回来了,才把他带到厕所去的。他修完楼梯准备找他们结算工钱的时候,有人过来跟管事的人说了一句话,那人当时就发了天大的脾气,他质问三贵是不是偷偷去了后花园,三贵老实,就实话实说了,他跟管事的说因为尿急找厕所不小心走到了花园里,还夸他花园里的花真好看,他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花园!那人看他说的那么认真,思索片刻,便说花园是私人区域,不可擅闯,那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一只苍蝇飞过去都看得到!任何人都不可以去那里的!三贵连声道歉,却还是被骂了一顿,甚至工钱都被克扣了,他忙活了一天,到最后连口水都没喝到。听他说了这事后,我是真的心疼啊,赶紧给他端上热饭,他不拿筷子,却先从怀里掏出那多美丽的花儿,看着那花,我和他心里竟好受了一些。”
  说到这里,她双手撑住地面,想要站起身来,戴思明赶紧伸出双手,用力扶住她的胳膊,待站稳身子后,她走到床头,打开抽屉,掏出一个东西。
  她一层又一层的剥开手帕,一朵已经焉成黑褐色的花,躺在她的手心。
  戴思明一眼认出来了,这是一朵罂粟花。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万万没想到,于三贵竟然误打误撞闯进了罂粟种植园。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大哥到底是去谁家做工才被扣钱的呢?”
  “金家!三贵就是招惹了他们金家,现在才落到这地步,我们本以为摘了那朵花,事情就过去了,可是后来我们发现,麦水村的人都不太正常,他们个个穿金戴银,但是大部分都不用干活,有活也是我们去打零工,而且他们那么多户人家,偏偏就只找固定的几个人替他们干活,三贵就是其中一个。尤其是金家,三天两头的叫三贵过去干活,不过工钱都有按时给了,就是每次他们都会说一句话,让三贵把嘴闭上,不要乱说话,好自为之!有一天,三贵看了海涛的课本,有一页就是画的那朵花,他问海涛这花叫啥名,海涛说,那不是花,是毒品。三贵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总算理解那些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从那以后,他天天就绷着一根弦去麦水村干活,生怕出了什么纰漏,这次,麦水村出事了,好像是有警察卧底进了村,虽然没有得到什么,但是麦水村开始大扫荡,所有人都在那里找内奸,看谁有嫌疑就拉出来整治,而外村的人也不准进村,三贵一定是被他们害死的,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这样了,他们说他是突然发病死的,可是我心里有数,我男人有没有病我比谁都清楚,一定是金家怕三贵说出他们家的秘密。才害死他的!”
  她的眼泪忍不住的流,本来干涸的脸上,又多出来几道泪痕。
  戴思明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知道,哀莫大于心死。
  这种明知道答案却什么也不能做的时候,心就会被碎成一片一片,没法缝补。
  他看得出来,她之所以还撑着一口气,完全是为了海涛。
  她突然双手握住戴思明的手,语气接近乞求的说:“阿弟,你是个文化人,有本事,我听人说你在这边教书有好多年了,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不是个简单,你有没有办法帮三贵洗冤啊?你帮帮我们吧!”
  戴思明连忙安慰她,语气坚定的说:“嫂子,节哀顺变!于大哥的事,我会想办法搞清楚的!当下,还是先让他入土为安吧!”
  他从口袋掏出一些钱,塞到她手里。
  这时,海涛的声音传来进来。
  “二叔,你来了!”
  二叔说:“别哭了孩子,你妈呢?”
  “在里面。”
  二叔往屋里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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