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线索

  谢家后院,谢雯房中声响不断。
  “女公子别摔了,小心伤了自己。”阿莲站在门口抽泣着,不敢上前只能劝着。
  谢雯发疯般将房中东西摔了个遍,见没东西可摔便将自己的手镯摘了下来抬手便要摔去。
  “你敢摔它试试。”门外传来一声犀利的声音,将谢雯吓得愣在原地。
  李姝玉神情严肃地盯着她,谢雯被盯得毛骨悚然,慢慢放下手中的镯子,站直在原地抽泣。
  “阿母,我不想嫁与陈宴。”
  李姝玉刮了一眼在门口哭着的阿莲,走进房间便将她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阿母,女儿不想嫁给陈宴。”谢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只见李姝玉直盯着她走近,猝不及防“啪”地一掌落在谢雯脸上,力道之大将谢雯扇倒在地,耳边一阵嗡鸣声过。
  谢雯捂着半边痛到抽搐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阿母,“阿母……”
  “这一巴掌给你,不仅仅是你刚才想将你外母的陪嫁手镯摔出去的惩罚,也是给你这蠢货的告诫。”
  李姝玉用脚扫了一下脚边的陶瓷碎片,走向桌旁坐下道:“你大姨母以后庇佑不了我们,只能靠你这桩婚事来支撑起二房。”
  谢雯艰难地站起来,“为何大姨母不能庇佑我们了?大姨母不是最疼阿母了吗?”
  李姝玉哼笑一声,“疼?只不过是觉得谢家有利可图过来巴结罢了,前几日不知是惹到了什么人,舌头没了,如今人也被折磨没了,连着你堂兄一起,总管府刚才派人来告丧了。”
  谢雯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阿母,她从未见自己阿母如此薄情过,说着自己阿姊的丧事却跟没事人一般。
  “那……阿母,大姨母跟堂兄没了,女儿的婚事是不是……”
  “想都不要想,陈家明日还是会派人把你接走,他们的丧事与你的婚事无关,从今日开始你与程家也没有任何关系。”
  听着这一番话,谢雯顿感无助,泪水啪啪落在地上却不敢哭出声音。
  李姝玉自然是心疼自己唯一的女儿,但为了二房的支撑与李家内阿母的生活,她不得不狠心。
  “阿母,女儿真的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吗?”谢雯不甘心地看着李姝玉,泪水流淌在双颊。
  李姝玉默了会儿,开口劝道:“雯儿,你不是大房嫡长女,你是二房的嫡女,是阿父阿母唯一的希望,这桩婚事是你阿父在谢家站稳脚跟的唯一机会。就算是为了阿父阿母,嫁过去吧,况且那陈家公子你不是也见过了?你起初不是满意的吗?”
  “我没有满意,阿母,我没有,我知道我是二房嫡女,可是你要用女儿终身幸福换你们在谢家安享一生吗?”谢雯带着哭腔对着李姝玉怒吼,自己也惊了一番。
  “闭嘴!蠢货,阿父阿母养你这十几年是白养了吗?陈家哪不好了?陈宴更是对你礼待有加,并未嫌你在这梁城之中的嚣张跋扈名声,你还挑什么?除了陈宴你还想嫁给谁?是谁又将你搞成如此疯样?”李姝玉狠狠盯着谢雯那一脸委屈样,气不打一处了。
  “为何不是阿姊?为何她可以等她的少年英雄回来而我要嫁给陈宴那只长了张脸的废物?我也想……”
  “啪”
  未等谢雯说完话,又一巴掌落在她脸上。
  “阿母!”谢雯彻底爆发,“为何你们的明争暗斗要牺牲女儿的幸福?我不甘心。”
  “不甘心也要嫁。”
  李姝玉彻底下定决心,起初还心软了些想温声细语劝说,如今被她磨没了性子,只得强制。
  “谢霜是大房嫡长女,自幼跟在老太爷身边,是个能诗会赋的才女,而你是二房嫡女,命就在此,老太爷好处之时自然不会看到你,现在为了保住谢霜才会将这个机会给你,若不是陈家家大势大,我岂会让你嫁过去?”
  李姝玉压低声音,“谢霜等着她的少年英雄,哼,也不知那位少年英雄是否能如她愿回来找她,沙场上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就算等他回来了,残了?废了?还是完好的谁又说得准?阿母知你捡这谢霜不要的夫婿心有不甘,阿母何曾不是?但你要知道陈宴是你能嫁得最好的男儿,你已经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了。”
  “谢霜既然要等那就让她担着那骂名接着等,但你不行,你是阿母唯一的希望,只有你嫁过去阿母才能有把握做那些事。况且天下儿女之事,父母之命,由不得你。”
  “若你还敢胡闹,休怪阿母翻脸不认人。”
  看着李姝玉那渐渐可怖的神情,谢雯真的怕了她阿母会做出什么事来,只敢默默抽泣,可还是不甘妥协。
  “明日阿母会如时来为你梳洗,莫要让全家人失望。”
  “阿母……”
  未再管谢雯的哭求,李姝玉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留谢雯一人跌倒在地独自不甘。
  李姝玉将房门关紧,示意身边的嬷嬷将阿莲带走。
  二房正厅,李姝玉肃坐上首,阿莲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
  “今日女公子为何如此?”李姝玉发问,声音却是寻常得令人害怕。
  阿莲吓出了一身冷汗,依礼叩拜后回道:“今日女公子出门去衣裳铺买面料,回来便就这样了。”
  “遇到了什么人?”
  “遇……遇到了两个不识好歹的女公子和一位……一位公子。”阿莲吞吞吐吐地回着,怕没把事情说明白又怕说得太明白李姝玉会惩罚她。
  “公子?莫不是那蠢货看上了那公子才如此气恼自己的婚事?”李姝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虚扶着疼痛的脑袋叹气。
  “不是,女公子是被羞辱了,那两位女公子变着法的说咱女公子还没嫁过去就先顾着陈家,丝毫没有本分。还说,还说谢家高攀不起他们。”阿莲一番添油加醋,将李姝玉听得皱着眉。
  “许是你们也不老实吧?”李姝玉低眼看着一脸慌乱想解释却开不了口的阿莲,“不惹事,事就不会找到你们身上去,你说是吧?”
  许久不曾见到如此恐怖的眼神,阿莲硬是抠着自己手心的肉让自己清醒着,她怕自己昏过去,若是昏过去必定是会被扔到不知道哪个地方去。
  李姝玉看她这一脸德行也知再问不出什么,便挥挥手道:“行了,去拿一些冰水给女公子敷脸,若是明日出嫁前她的脸肿胀着,唯你是问。”
  “是。”
  阿莲跌跌撞撞出了门后便拼命跑向厨房不敢耽搁。
  “青衣,去查一下今日那些人。”
  “是,夫人。夫人,青衣多一句嘴,阿莲不适合跟着女公子到陈家去,夫人是否该换一个能干的丫头陪嫁?”
  “没错,你给挑一个能干又精明的让她明天陪嫁过去。”李姝玉眉头松了些,也只有青衣能将话说到她心里,将事做到她满意。
  “是。”
  驿站,梁幂云与南宫玲佩在房间里谈论她所听到关于谢霜的事情。
  “天都陈家?可是天都有陈家将军吗?”梁幂云苦思。
  “哎呀姐姐,许是那两人说错了呢,没必要如此留意。”南宫玲佩一脸心虚,殷勤地帮忙倒水,心中却是十分焦灼。
  “不会,”梁幂云笃定道:“必是哪方出了问题,若是可以查出这件事兴许对案件有些帮助。”
  “就一桩早年间的婚事,能对这案件有什么帮助?”南宫玲佩虚掩眸色,将手边的糕点推给她俏皮道:“姐姐别想这些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些糕点?”
  梁幂云顺手拿起一块糕点咬着,心里却还是在盘算这件事。
  “姐姐,我去找、找兄长说些事情,你自己先吃着。”南宫玲佩装似轻松地站起身,拢了拢身上的衣裳慢步往外走去。
  “面纱。”梁幂云提醒道。
  南宫玲佩转又回头拿起桌上面纱带上,疾步往外走去。
  另一边扶桑急匆匆跑进南宫峰若的房间,将一折子递给他,“将军,有线索了。”
  南宫峰若拿过折子翻开看,面色微变。
  “果然。”
  “将军早猜到了?”扶桑一脸震惊。
  “这个也不难猜,谢家二房夫人是程盛大夫人的胞妹,谢家二房与程家有关系自是不假。”南宫峰若摇了摇头,又道:“只不过这陈家大公子就有趣了,不知这陈家老爷子是否知晓。”
  南宫峰若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扶桑,多派些人看着这三方动静,本将来到这梁城查案之事怕是已经被所有人知晓,他们应该也不敢明面上动手脚了。”
  “是。将军,”扶桑上下左右扫视了一遍南宫峰若,露出笑意道:“这身衣裳很是衬将军,是梁姑娘买的?”
  南宫峰若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一身衣裳,不甚好意思道:“是佩儿与梁姑娘一起买的,不是……”
  不对啊,南宫峰若突然反应过来,一抬眸便见扶桑笑得贱兮兮的,心里不甚得意,“跟你有什么关系?出去,五十军棍。”
  啊?“将军,我就问问,属下关心关心你而已,没必要……”
  “再说就一百军棍。”
  扶桑一脸错愕,摸了摸自己即将受棍的屁股朝外走去,哀怨道:“不说了不说了,不承认就不承认嘛。”
  南宫峰若一脸无奈,脸上却是笑意。
  还未将心中的欣悦收尽,清风也是急匆匆跑了进来。
  “将军,石守将传信,找到了假传圣旨之人的尸骨。”
  南宫峰若顿时板下脸来,一无之前的温润,眼里瞬间满是戾气。
  “哪里找到的?有什么发现?”
  “石守将传信道是在距离驻点不远处的山洞内,因年前大雪封了洞口没有发现,前几日融雪后才发现的洞口,只剩下一具尸骨、一身传信官的服饰还有一块残缺的玉佩。”
  清风将玉佩呈上,“服饰是天都皇室传信官的服饰,尸骨已经验明是传信官中毒而亡,那块残缺的玉佩石守将拿不定主意,便将它一起寄了过来。”
  南宫峰若拿起玉佩看了许久,质地是真玉,还是嫔妃及二品以上官员才能拿到的玉样。
  但是只有残缺的一块,字眼已是看不清。
  “什么毒?”
  清风摇了摇头,“未查出来。还有,将军,凉国有动静。”
  南宫峰若蹙眉,“平静了三年之久,耐不住了?”
  “属下不清楚,石守将也没有将事情说清,只说有些动静,还未涉及边关之争。”
  “传信石守将增派人手日夜监视渭河对岸,一有动静立刻传信,若是来不及便听老军师的吩咐。”
  “是。”
  清风马不停蹄去传信,出门时差点撞到要进门的南宫玲佩。
  她站在门口听了许久兄长处理事务,听到清风禀完后便等不及要进去。
  “郡主,属下冒犯了。”清风拱手道。
  “无事。”南宫玲佩扶了扶他便进了门,清风顺势将门关上走远。
  南宫峰若见妹妹来便站了起来,眼神不再狠厉,温声道:“佩儿怎么满脸愁容?”
  南宫玲佩不知如何开口,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看向南宫峰若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焦急无奈,将他看得一头雾水。
  “佩儿是有什么难事?”南宫峰若走近将南宫玲佩按住定在原地,不让她继续走动。
  南宫玲佩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兄长,阿父阿母可有与你谈过婚事?”
  南宫峰若一愣,问道:“怎么突然又想到兄长的婚事了?”
  “今日姐姐在大堂内喝酒之时听闻了一些谢家与天都陈家的婚事,她许是忘了我们之前的姓氏所以来问我天都陈家是哪一家。”南宫玲佩蹙眉道:“兄长可知晓有这么一桩婚事?还是说这是他们胡诌的。”
  南宫峰若若有所思,不知如何开口。
  他自然是知晓这桩婚事,这是他阿母与其好姊妹订下的娃娃亲,更准确来说是指腹为婚。那时的陈家确实是三品将军府,刚好在晋升官职之时萧羽怀着南宫峰若而谢家大房儿媳怀着谢霜,姊妹情好自然是想加亲便私下将二人指腹为婚,此事只有两家大人知晓。
  只不过后来陈家立大功被赐了皇姓,陈家变成了南宫将军府,世人不知这其中斡旋,再后来一家人便都去了边关所以没能及时迎亲。萧羽在南宫峰若十五岁那年便与他说过这门亲事,那时的他并没有多在意,觉着自己一生驻守这边关不会回天都迎亲,可天意使然他又被圣上召了回来。
  他想过如若是一生驻守边关便去封信将亲事退了,免得耽误谢霜,可那时的阿母极力反对希望他再想想,这件事便也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而如今他回来了,若是没有那些事那些人,他或许也就应父母之命娶了谢霜,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不会也不能娶她。
  父母之命,他也只得违抗了。
  “兄长?”见南宫峰若发呆,南宫玲佩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道:“兄长可知晓?是真是假?”
  南宫峰若点了点头,“知晓,是真的。”
  南宫玲佩的眉头一皱,眼眶微微红了,气问道:“兄长,你怎么能瞒下这么重要的事?”
  “佩儿你别急,兄长并非有意隐瞒。”南宫峰若手忙脚乱地将她带到椅子上坐下,站在她旁边道:“兄长自是会想办法处理这桩婚事。”
  她又怎能不急?在婚事这方面她自己做不了主,但是吃了这么多年苦的兄长她不希望还被夹在权势与家族之中去选择自己不心悦的人,即使是自己阿母安排的也不行。
  南宫玲佩突地站了起来,“兄长要怎么处理?你知道谢霜这么些年一直在等你吗?佩儿不希望你的婚事自己不能做主但也不希望谢霜这十几年的等候白费,这对你来说是不公平,对她来说亦是一样的。”
  “兄长知道,所以兄长一直在想一个折中的法子将这门婚事退掉,只是至今不知如何折中最好。”南宫峰若顺了顺南宫玲佩的头发,笑道:“佩儿不必急兄长的婚事,兄长有主见。”
  “佩儿急啊,兄长若是要成亲也得寻一真心所爱之人,而并非是被早早安排下的荒唐婚事。”
  “况且你与谢霜有了婚约若是退不掉,那兄长与姐姐就没戏了啊。”
  南宫峰若一怔,慌乱道:“这与梁姑娘又有何干?佩儿莫要胡说。”
  “佩儿没胡说。”看着南宫峰若如此模样她气不打一处来道:“兄长自己想想对姐姐真是半分情意皆无?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佩儿作为旁观之人自是看得清楚,兄长对姐姐感情很是不同。”
  “佩儿!”南宫峰若急得就差上前捂住她的嘴,“此话可莫要在梁姑娘面前讲,兄长自己清楚自己心意如何,你可莫要随处胡言。”
  南宫玲佩没好气地瞪着他,一双圆溜溜的双眼满是无奈与气愤,最后还是妥协甩手道:“算了,兄长自己想吧。若是能想到一个折中的法子自是最好,不要委屈了兄长也莫要辜负了谢霜这十几年的等待。”
  “更不要错失了姐姐!”
  南宫峰若无奈敲了敲她的额头,安稳过后便将她送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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