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规矩”
撇开帐门进去，帐内明亮了许多，多了几只蜡烛在燃，将桌边的人影完完全全展在她眼前。
“主人你去哪了？”
阿寻急忙上前将她的大氅拿下，撑着大氅的力绝对会影响到伤口。果然一打开便见血已渗出衣物，暗红了一片，带着药草的青绿。
急忙将人带到床榻旁坐着，阿寻将她的外衫脱去，剪开伤口处的衣物，看着梁幂云极度忍痛的模样又轻了些力气，将药草包拿开。
“主人你不该出去，伤口又被牵扯到了。”
看着本来快要止了血的地方现在又开始渗出血液，阿寻直看得皱着眉头，语气却是责怪。
梁幂云被胳臂处的痛感麻了整只手，听到阿寻的责怪后突笑出了声，这还是她初次敢如此与她说话。
“总得去看看这边如何了，否则安不下心。”
阿寻拿来纱布与药草，先用手帕擦掉流出的血液，再细细包上了药草沫。
没有此前一次的痛感，梁幂云也只是忍了忍半刻便又恢复了自在的神情，却是苍白得很。
“主人，”阿寻终是看不下去她如此做，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些犹豫，道：“咱们本不该来此做这些事，这些本就与咱们无关，可主人如今不仅献计还受了伤割……”
想着她亲手割掉自己肉的情景，阿寻心中一疼，得是有多能忍才忍得下去这割肉之痛，如今还要遭受这等罪。
“主人，伤好些了咱们就走吧。”
梁幂云知晓她的担忧与犹豫，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不能半途折返。
而且，“这些是我该受的。”
若非是门内之人行事害了那么多百姓，若非是她建的这个门派，若非她是他们的主人，若非是她……
这些罪受着便受着吧，当是为了偿命又能如何？
“就这一点伤一点肉，我还不清那么多人命。”也还不给他一对父母。
“可这并非主人之错！”阿寻怨道：“他们欠的人命为何要主人来还？此事你一点都不知。”
“因为我是你们的主人。”梁幂云抬眸看向她，眼底红红的，复又道：“因为我是你们的主人。”
“这债，只能由我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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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芷被送回萧府后便学乖了些，日日早起向婆姑请安，为萧祁打理院内的猫狗与事务，公主脾性也收敛了不少。
萧夫人突又不适应她这一日一日往这跑，本欲免了她的请安之礼，却又被南宫茹收回了这话。
“萧夫人莫觉她辛苦，这是她该行事。只有让她习惯这些，她才能从心里明白自己是萧府的儿媳、是萧府的人。”
萧夫人也只得承着这礼，虽是不适应却也无甚大怪，对南宫芷的厌恶也转淡了些，不仅同意她出入主院，也愿与她同桌而食。
萧祁却是满心生恨，若非她搞出那么一回事，陛下不会想着要给他这么一个职位来搪塞芸芸众口，现今不仅要随着阿父日日寅时早起进宫，还要跟在户部侍郎身后当跟班，说得好听是从侍郎，不过就是一跟屁虫，日日无聊地整理古籍与各种杂七杂八的事务，还要被其他几部的人调遣做事，真真是掉坑里。
“阿母，祁儿想退职～”
萧祁趴在桌子上满脸生无可恋，双眼虚虚地发呆。
知他刚入官场难做，萧夫人特意为他熬了补汤，端到他面前去，见他如此堕落模样却是一掌劈了他脑袋，疼得他嗷嗷叫。
“阿母～”
“左右不过二十有余，刚有点事做就懈怠，不打你打谁？”萧夫人睨了他一眼，走到上首落座，“这个职位便是你要考都难，好不容易陛下恩典赐了个位子，还想逃？这不是在驳陛下的脸面吗？”
“脸面？”萧祁不服气回道：“怎么说我现在都是驸马，在这个位置本就是降职，何来脸面？”
“还不是你不学无术！若是早早听话考了状元何至如此地步？都是你自己作的。”
“我早已说过不喜官场更不喜以此文学之名考取官位，在夫子身边待着看看古籍案文、帮帮忙便是最好，何曾要以此形势上了官场？”萧祁趴在桌子上一脸无可奈何，现下是知晓佩儿成亲时为何彻夜不眠了，被如此生拉硬拽地做一些不喜之事，哪能安眠得下去。
“行了。”萧夫人亦是无奈，“知你不喜也未曾逼你，给了你多年自由了，但这是陛下旨意不得不接，就受着吧。待日后让你阿父寻个由头再让你下来就是。”
让阿父寻由头放人？萧祁心中一塞，“还是算了吧，阿父不得将我的腿打断再说我无能为力担起此职位，还是保命吧。”
不时南宫芷带着婢女进来，端着解暑之物。
梅月季节的天都已是燥热了些，没了此前的凉气，便是无日也能捂出身汗来，南宫芷便着人炖了糖水来。
一人一碗放下，南宫芷规矩地站在那边不说话，只是看着萧祁那满脸不乐意的模样心中疑惑。
“你也坐下吧。”萧夫人开口。
南宫芷应了声是，便也随着坐下。
看着如今如此规矩行事之人倒是与此前拿着鞭子追着他满院子跑的的六公主完全不一样了，萧祁冷哼了声，心想都是自己的牺牲换来的。
“怎么？对现在的职位不满？”
南宫芷自是听见了他那一声不甚得人心好的冷刺，看着他这憋屈样也该猜出一二。
因着父皇的赏赐萧祁才有了如今还比不得驸马尊贵的从侍郎之职，这也是父皇在告诫她昔日的宠溺已是一去不复返。
而萧祁本就是无半分官职，就算给了个低于驸马之位的官职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皇宫之人实则轻看之言，只会道此前那一闹只是乌龙之事。
经那半月的禁闭与南宫茹日日的教诲与恶语，南宫芷的脑子还算是灵活了些起来，看清了自己内心最终的奢望，连带着看人脸色透人心思的本领也是有些。
闻言抬眸看向她，萧祁抿直嘴角僵僵地往上一弧度，“没有。”
知他定是不满才如此神情，南宫芷却觉好笑。
敷衍是很敷衍，但这恰恰说明他还是畏惧南宫政对她的宠爱才不敢多说什么，对她的不敬也只能埋在心底。
“若是不满那我进宫与父皇说说？你别委屈了自己。”南宫芷蹙眉埋头道，一副可怜小娇妻模样，看得萧祁浑身难受。
她在的地方还是不要多待为妙，萧祁忙将补汤喝完，站起身道：“阿母，我还有些事务未处理便先回去了。”
萧夫人点头，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暗暗摇头叹了声。
“此等小事你也莫去打扰陛下，让他慢慢习惯就是。”萧夫人叮嘱道，看着南宫芷那一脸委屈样倒是心中无数，明明半月前还是娇蛮的六公主，如今却是这副模样，真是看不透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也不敢随意猜测冤了她。
南宫芷起身一礼，“芷儿知晓，阿母喝完这糖水便歇息吧，莫着了热气，芷儿还要随长姊入宫，便先退下了。”
萧夫人点头。
确是与南宫茹入了宫，先去御书房看了南宫政，听了他几句耳提面命才抬步往贤贵妃那处而去。
自上次教训之后便不见贤贵妃再次出宫去看过她，若是心中无恨自是假，南宫芷也只好将这对生母的恨埋着。
“母妃。”南宫芷行叩拜礼，规矩得不像此前刁蛮任性的她，似是已经换了个人。
蒋月姝很是满意她如今之举，也是对南宫茹很是感恩。
“起来吧。”
蒋月姝从佛像前拜礼起身，看着她这模样倒是未变多少，眼中的气息却是与往日不同了许多。
“倒是与此前那般不同了，看来也懂了该如何进取了。”
“是，母妃。”南宫芷站直看她，眼里透出丝丝波光，“此前是芷儿愚钝蠢笨，不知何人对芷儿好何人是在利用，现在芷儿懂了，也学乖了，望母妃莫要嫌弃芷儿。”
“你是本宫的女儿，若是学好了本宫自然不会厌恶你。如今如此性情便是最好，与祁儿好好过着，孝顺婆姑，早日绵延子嗣，你外大父也能少些牵挂。”
“芷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