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居然还给钱的

  晏珣的画虽然好,距离当世画家还有一定的距离。
  但鄢懋卿已经将期望值降到最低,骤然见到不是柴火棍的画,还挺意外。
  其他人察言观色,纷纷夸赞:“十二花仙神态各异,活灵活现,像要走出来一般。这仕女图的技法,颇有唐伯虎的意思。”
  “弹琵琶的牡丹仙子,华贵之余又多了几分清冷。这诗?广寒居不易,都愿降红尘……纯真自然,妙极!”
  汪德渊也凑过来看。
  哎呀呀~晏哥把他画得那么好!
  广寒仙子,就是嫦娥啊,可以吹很久了!
  以后不必以女装为耻!
  鄢懋卿点了点头,“确实不错……诸位若能忠君体国,这幅画也是一个见证。”
  真是时刻不忘刮地皮,众人勉强笑着不接话。
  在这微妙的气氛中,晏珣说:“多谢诸位夸奖。我的画不算好,主要是钦差大人的宴席好。昔日南唐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主客人案前食物不过八品——”
  “四个高足浅碗、四小碟,其中一碗白色圆球,像滚了米粒的蓑衣丸子;有一碗鲜红的,细看不过是带蒂的柿子。”
  “论席面的丰盛,这一场南唐盛宴,哪里比得上钦差大人?此盛世大明也!”
  他侃侃而谈,最后还不忘颂圣。
  众人:……席面是丰盛,最后进了你爹的肚子。
  这么一想,觉得肚子咕咕响,真的饿了。
  但也有人想到,《韩熙载夜宴图》作为传世杰作,听过其名声的人不少,见过真迹的寥寥无几。
  晏珣如数家珍,必然是亲眼所见。
  他究竟在哪里见过?
  晏家父子的背景……细思极恐啊!
  鄢懋卿也想到这一点,看晏鹤年的神色更复杂。
  “晏公子真是见多识广。”
  一直不怎么说话两淮盐运使徐爌笑道,“我曾经见过唐伯虎临摹的《韩熙载夜宴图》,但并未留心席中菜肴,将来若有机会,必要细细欣赏。”
  也有人打探:“不知晏公子在何处见过原图?”
  晏珣笑着说:“一时想不起了。”
  一听就是托词!必定是不便说的地方!
  众人恍然,不敢继续追问。
  晏珣:……真的是不便说。上辈子在故宫博物院看过的。
  鸿门宴半途而废,诸位贵客劫后余生般离开。
  晏鹤年也提出告辞。
  鄢懋卿想得太多,哪里还敢强留?
  摆摆手让人取晏鹤年的行李出来。
  晏鹤年接过行李,发现重量有些不对……打开一看,多了一匣子银子。
  “大人,这不是我的东西。”
  ……别想诬陷我盗窃。
  鄢懋卿淡然道:“给你算卦的钱和令郎的润笔,收下吧。”
  本来是没想到给钱的。
  但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背景,还是别白嫖为好。
  “这……太多了。”居然给钱?
  晏鹤年将匣子推回去。
  鄢懋卿很诧异,为了吃软饭不惜娶花甲娘子的神棍,嫌钱多?
  他忍不住问:“冒昧问一句,那顾轻侯的姑姑高寿?”……女大三十送金山?
  晏鹤年正色道:“王姑娘不到而立!”
  什么高寿!
  女人的年龄是很敏感的,绝对不能被人喊老!
  鄢懋卿发现自己误会了,讪讪笑了笑:“不过是一顿饭的钱,晏小友就别推让了!”
  “既然如此,在下厚颜收下了。”晏鹤年招了招手,“小珣,向钦差大人道谢。”
  晏珣诚恳地说:“谢钦差大人赏识!”
  凭本事挣的钱,谁知道都不怕!
  鄢懋卿微微点头,让人送这对父子到正门。
  来的时候走侧门,离开时走正门……世道变化得真快,权势二字如此诱人!
  含糊不清的背景都能让人敬重,何况钦差背后明晃晃的皇权!
  鄢懋卿的管事为晏家父子准备了篮与,晏珣谢绝了……与其像一头肥猪般被人抬着,不如走路。
  晏鹤年就陪儿子走路。
  虽然银子有点重,但绝不能让儿子背,把儿子压矮了怎么办?
  好在走了没多远,就遇到顾家的马车。
  汪德渊已经洗去妆容,换好衣服,掀开帘子招呼:“晏哥哥、晏叔叔!知道你们不喜欢坐篮与,我在这里等着呢!”
  晏珣不跟书童客气,与父亲一起上了马车。
  车夫挥了挥鞭子,马蹄声“哒哒”响起,车轮碾过扬州城的青石板路。
  “你那舅舅呢?”晏珣笑问。
  汪德渊说:“顾大官人回家去了。我是跟着你来的,自然跟着你回家。对了,先生没有生气吧?”
  离开伯乐的行邸,连舅舅都不喊了。
  汪公子一如既往的现实。
  晏珣说:“先生没生气,他只是担心你。怕你失去自由,在钦差行邸唱铁窗泪呢!”
  汪德渊既内疚又有些自得,从角落里拿出一本画册。
  “我最近的作品之一,你看看!还有一册更精彩的,留在钦差那里!说不定,将来我会成为跟你齐名的大画家!”
  说着,他教晏珣翻页。
  只要手速足够快,柴火棍小人活了。
  会动的!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
  ……明骚易躲,暗贱难防,汪公子真是个天才!
  “何须将来,我们现在就齐名啊!高邮七大才子!”晏珣定神笑道,“有空了咱们合作,你画蓝本,我帮你润色。”
  更生动精彩的现场版!
  思维打开,财路打开!
  两人说起专业的事,都眉飞色舞。
  晏鹤年:儿子的技能有点偏。
  呃……有其父必有其子。
  和他的邪门比起来,偏门也还行?
  今日鄢懋卿给的润笔足有三百两,说起来确实就是有钱人一场宴席,晏鹤年是见过世面的!
  但只听说冒青烟刮地皮,没听说往外掏钱的……
  还是我儿子能干!
  晏鹤年是个骄傲的老父亲!
  晏珣瞟了父亲一眼……呵,回家再审!
  这次说什么都得把你的马甲扒干净!
  马车到了有间客舍门口,立刻有眼尖的喊道:“先生!晏珣回来了!还有汪德渊!”
  正在下棋的李开先冲出来,打量着汪德渊,叹道:“回来就好!有什么事……别放在心上,人生难免坎坷,要向前看。”
  菊花开,满腚伤,你的笑容已泛黄~~
  汪德渊:“……?!”
  既然先生误会了,就将错就错,这样先生就不会责怪他啦!
  李开先又向晏鹤年道谢。
  在他看来,肯定是神算晏鹤年做了什么,才救出汪德渊。
  走进客舍,晏珣听同窗们说:“不知道晏兄什么时候回来,山长代表我们给知府大人送谢礼了。”
  不仅晏珣没登门,他们也没有。
  不过有嘉靖八才子的李山长做代表,足见高邮考生诚意。
  同窗们说起回乡的事,李开先也跟晏鹤年商量。
  在这里见到晏鹤年是意外,却正好商量一件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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