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暗涌（四）
章督领大人面色缓和：“听闻岳羲将军命人在方子口村订了一批暑药，想来效果应该是极好的。”
听闻？
齐通心思百转，连连表态：“多谢督领指点，能入岳羲将军眼的暑药定是极好的，我回去定建议大人也订批暑药。”
章督领没有让齐通把铁砂带回去，齐通见状不敢逗留。
转蓦想起今天方子口村的周里正似乎就送了一批成药，心头一震，只觉章督领意在沛公，这是把县令大人卖的好收了所以特指明路？
想到这，他脚步更快。
……
齐通回县衙的时候看到金大夫也来了，顾县令正要嘉奖他几句，见齐通回来改口：“那个，辛苦金大夫了，老夫还有公务要处理。”
金大夫一怔，还没把要说的说出来，但又不能显得太没眼力劲，只得识趣告退。
齐通将章九临的话意表明，命人把被丢一旁几天的成药扛过来。
当时周里正来的时候正好顾县令因为收到荣王的信没功夫接待，底下的人说完大人也没放心上，因此蒙尘数日。
顾县令听完一愣：“这……这竟是岳羲将军为将领采买的成药？”
齐通神色凝重：“大人，这个金大夫在十里诊打你的名义义诊征收不少药材跟你说暑疫有缓解，可督领大人却说各镇暑疫日渐剧增，您得查实呀。”
顾县令听得心惊胆颤，即刻叫人到各镇查探六镇各村的暑疫情况，要是真出现病亡，今年中秋他就别想好过了。
齐通建议十里镇重点检查，顾县令同意了。
次日午时，衙役将查探的结果上报，控制最好的暑疫竟是方子口村，接着便是东镇和西镇。
其它的地方都出现或轻或重的暑疫，由于未出现病亡，各村的里正还未上报，每天各村的医馆门口都有不少病人。
各村里正见每天有新增的暑疫病人正要上报，县衙正好派人过来查探，里正如遇救星，将村里的暑疫情况都交待得明明白白。
而金大夫的义诊，因在十里镇开设，由于太远许多村民都没有去。
一些村里正前去为村民领暑疫药，却只能领十人的份量，还没有效果。
县太爷得知这些事实，气骂道：“好啊，这金大夫顶着我的招牌到处收药材却不干实事，来人，把他抓过来。”
齐通阻止道：“不可，这金大夫是打着您的招牌，大人直接抓人若是被他反咬一口，恐有损大人的名誉。”
“难道我就这样放过他？”县太爷脸色铁青。
齐通道：“自然不是，大人既然知道了，章督领也领您的情给您指了明路，不如顺水推舟。”
县太爷接过茶瓦喝了两口，看着地上的成药，眯眼道：“言之有理。”
齐通仔细研究周里正的成药，看清楚使用方法后，叫文吏抄十份下来，命人各分十瓶给大夫安排给得暑疫的村民，这十个村就是暑疫比较严重的。
三天后，方子口村的周里正被请来县衙，顾县令一脸和颜悦色：“颂卿啊，您真是本官的福星啊。”
周颂卿惶恐：“颂卿不敢当。”
顾县令叹了口气后哭完穷再撒把泪，说的都是心系百姓暑疫一事，然后话峰一转：“昨日底下人禀报暑疫已有对症之药，没想到就是您送来那些成药啊。”
每村分发十瓶，一共百次药量，却解决了一个村的大部份急症，简直是他始料未及。
周颂卿被顾县令歌俩好的拉着，闻声知雅意：“大人视民如子，实乃通州县之福，这药乃李大夫和王大夫研制，就是知道大人您心系百姓才托我捐赠百瓶，这也是鉴于岳羲将军认可此药后才敢捐赠的，岳羲将军同样心系将军，才一口气订一万瓶成药，就是心系山河啊。”
意思就是，人家已经捐了一百瓶了，白捐就不可能了，人家岳羲将军也是真金白银订的。
顾县令和齐通一听眼皮狂跳，两人对视一眼，齐通问：“颂卿可知药价多少？”
周颂卿笑道：“这二位大夫都有颗菩萨心肠，一瓶成药只定三十五文，一瓶十次，每服用成药一次只收五文钱，给岳羲将军的定价多少颂卿就不知道了。”他就是知道也不会现在说出来。
顾县令见在自己可承受范围，面色缓和，眼神示意齐通。
齐通了然，带着官车和衙役与周颂卿到方子口村，亲自到李大夫医馆采买了一千瓶成药。
第二天在县衙门口高举横幅，内容‘免费施药，自备茶瓦’。
有一处施药棚设在十里镇金大夫的义诊对面。
今年天气极其恶劣，村民都怕中暑病，凡是家里有暑病的都过来领药，看着大夫拿出巴掌大的瓶子倒出来一点点，每人错愕，因为免费都乖乖听话照做，喝完人人大惊失色，脸色涨红，又碍于是县太爷送的暑药不敢说‘好臭的药’。
次日，有人说自己好了，有人说自己还剩下一点药底子得再喝一次巩固一下。
可惜，再去领的时候那横幅已经变成‘可预防可治暑病的正气水四文一份’
虽然第二天要钱，但四文钱一份平民都能支付得起的，毫不介意上前买药。
这个价格比起几十文几吊钱的药钱不知道便宜多少。
县太爷的这波操作把金大夫整慌了，有一种每天被按着打脸的感受。
几次登门县衙，县太爷却以公务繁忙为由不见人。
原先在他那里喝三五天才好的暑病，别人喝一次县太爷施的药却能好个八成，这对金大夫的医术都抱着质疑态度。
渐泊的，有些喝了三两天被收过一两药的村民，得知县太爷的药第一天分文不收，第二天才收四文钱，气得半夜往金大夫的义诊横幅拨粪泄私愤。
几天后，被以县太爷征收过药材的药堂掌柜纷纷上门要债。
县太爷大发善心后换来的是金大夫名誉扫地。
……
王书颜在清闲了大半个月后，没有等来岳羲将军的成药订单，居然收到了各镇药堂的，其中包括那位孤僻的唐大夫。
李大夫和王书颜表示很困惑，这个转折，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村长一脸‘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的骄傲神色：“这加起来可是几近五万瓶啊，还没有时间限制，这样一来，咱们的药厂应该能盖了吧？”
他原以为还要等岳羲将军一段时间的，没想到不到一个月，刚过秋收就有好消息了。
李大夫的大儿子李仲逸笑道：“是啊，该建药厂了，如今有县太爷造势，正气水算是正式露脸了。”就连他坐堂的药馆都开口要备五千瓶，想要在分店铺货。
王书颜好笑道：“这县太爷真是个妙人，说他抠吧，为了老百姓一买就是一千瓶，干起活来也挺麻利的，说他大方吧，人家就免费施药一天。”
周颂卿：“他快离任了自然不希望政绩上有污点，现在他因为施药得民心，这对他来说有利而无一弊。”
李仲邈想起一事，笑道：“金大夫的医馆已经很多天没开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得罪县太爷了，县太爷有一处施药棚就摆在他的义诊对面，听说金大夫医馆县太爷送的那块‘悬壶济世’的牌匾每天都有人丢粪。”
村长把话题拉回建药厂一事，周颂卿提议明天先选址，王书颜没有意见，无非必要，她不用动脑筋是最好的。
谈完正事，周颂卿对王书颜道：“对了，还未与你说，你家对面的地已经有人买了，明天就有人兴工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