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街，遇流民
两日后就是小少爷刘启佑拜师的日子，但是今日一大早，老太太就将朱雀请到自己院子里一块儿用早膳。
“佑儿的拜师礼仪一应用度准备的怎么样了？”老太太放下茶盏，净手问道。
“祖母放心，俱都准备好了”
“那先生听说是本家传家为兵家之道，后弃武从文，直至跻身进士之列”
“其实孙媳心中也是疑惑，佑儿刚过启蒙之岁，又性子活泛···”她婉转道
“先生初时是不肯的，听了咱们小少爷要保家卫国的志向后才肯答应”
“不管是什么打动了他，我们的准备必须是厚礼，希望这位先生能多教这熊孩子几天”
“老太太未免太过担心，小少爷少年纯真，先生也是爱才”
朱雀这饭吃的也是安心，又听老太太一通抱怨这个小重孙，感觉好像是不是没有前几天讨厌自己了。
这时管家谭伯匆匆而来，他带来了金掌柜发来的第二封信，这是一封求救信。
老太太面色铁青的看完，长长吸了口气，吩咐谭伯准备武仆和粮食。
才转过来交代道
“你才嫁过来，本不愿你前去涉险，但这也是个历练”
朱雀忙到“有甚要紧的事，祖母吩咐我就是”
“凉州流民现有五千余人，趁乱混入阳翔府，咱家粮铺受到了冲击”
那群失去了家乡、土地、亲人的流民现在都疯了。进了阳翔府后为了口吃的，冲击了各大食肆粮铺，最紧要处都见了血。
金掌柜手下只有几个拨算盘的老先生，小学徒也不当事。
“御文不在，咱家门丁稀落，你就是阚家的门面”
这边谭伯已经集结好了家丁，老夫人头一次牵着朱雀的手出到院中。
院中已有四五十壮丁等候，各个体格健硕，面目刚毅。
“今日阳翔府粮铺遇袭，各位单人快骑，护送少夫人前往处置”老夫人虽已入花甲之年，语色严肃有力，在院中回荡。
“属下领命”整齐划一的回答掷地有声。
“你的行装我已经命蔡嬷嬷收拾好了，你现在就准备出发”
老太太拉住她的手，叮嘱道“阚家的家业已十不存一，你前去处理，一应人手手都听你调度”
朱雀赶鸭子上架，带着谭伯匆匆上了门口的马车，一行人火急火燎的出发了。
阳翔府距醴泉村只有不到六十里路，是郴州的州府衙门驻守所在。
大家轻装健行，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就已经能够看到阳翔府的城门了。
这次来朱雀带的是最为活泼的桃子，这会儿她掀开帘子，看着外面闹哄哄的流民，和旁边全副武装的兵甲，眼中是浓浓的同情。
她忽又向后面看去，远处是一片军士疾行而来 ，当前的旗帜上是一个大大的霍字。
“夫人，是霍家军的驰援到了”她满脸惊喜。
“霍家军，停车让行，让军士先行”桃子下车赶紧传话。
有些好奇，朱雀还是默默撩开帘子，却刚好跟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对上，男人精瘦的骑装，飞驰而过，并未停留。
她心里嘀咕“不是霍家军中的参军吗？流民暴动这种事也要他出马吗？”
短暂的停留后，众人又出发，迅速进城，就怕粮铺等不到援救就被袭击。
谭伯领路，很快马车在粮铺所在的万佛姐停下了，街上一片狼藉，到处是打翻的摊子与散落的货物，街上已经没有做生意的人了，约有五十来个流民在用手里简陋的武器，围着阚家的粮铺。
“这天杀的商户，人都要饿死了，粮食拿出来”中间呼喊的是一个年纪三十来岁的壮汉，朱雀看着男人就有些好笑，可是头一次见到吃这么脑满肠肥的流民了。
“陈教头，这些可不是流民，是暴民了，拿下他们，交由府尹处理”
一声令下，陈教头和他收下的人已经利刃出鞘，成合围之势，将这些人团团围着中间。
“你们都是些脏心烂肺的人，仓房里的粟米都长虫子了，也不能施舍给我们”
方才鼓动冲击店铺的男人还在狡辩。
“乡亲们，咱们已经饿死三千人了，咱们的孩儿、老娘还在苦苦等着这口吃的呐”
他振臂大喊“冲进粮铺，分粮食活命”他周围围着的人都向饿狼一般，不顾陈教头的利刃，立时就要交上手了。
“都放下武器，否则就地格杀”
街口一阵马蹄声，刚才的军士纵马而来大声呵斥道，不等他们反应，远远的就围上去，将军中制式的弩机架起。
这边陈教头他们看朱雀示意退下，立马收队推到一边，那帮流民眼见这次冲击无望，竟不顾弩机，四下逃窜。
“不要放箭吗，围起来，活捉”这边拍马赶到的是已经刚分别几日的阚御文，自己的便宜夫君。
男人一身挺拔的黑色铠甲，腰间佩刀，英俊的连鬓角的汗珠都在日光下闪耀。
“这乱哄哄的，你在这里做甚？”
男人个子尤其高，朱雀只能抬头看他，回答道
“祖母说，粮铺遇袭，让我带谭伯和陈教头前来驰援”
看着她低着头，乌发和发髻上的蝴蝶簪子，头一次庆幸自己及时赶来。
“你这个娇小姐的身子就不要出门乱跑了，现下流民太猖狂了”
听着是关心，但是话语间点满了嘲讽呀。
“进去见见金掌柜就立时回府吧，这里的事务交于陈教头即可”
陈教头抱拳称诺，但朱雀来之前也带了老太太给她的吩咐
“我得留三日，祖母说要施粥三日”
“这个当口一碗粥就是活一条命呀”
让自己的亲随阿杭护卫朱雀的安全，阚御文匆匆带着抓捕的流民返回州府衙门，这次是府尊紧急求救，要不然霍家军可不愿意趟这浑水。
第二日，在金掌柜的调度下，阚家的粥棚在城外搭起，流民除了冲击阳翔府城的以外，竟是几天之内饿死无数，仅剩一千余老弱妇孺。
看着一双双饥饿的眼神，那流离失所的人神情已是麻木，煊赫的人间此刻却像是炼狱。
“娘，你吃一口，白米煮的···娘···娘···娘”
“伢子，有吃的了，你吃呀，咱还要回乡呀”
······
而在州府衙门，昨天抓的几个流民被五花大绑，一溜儿被押出来，前往菜市口处决。
阚御文一身黑色夜行衣，悄然进了一处荒废的别院。一个个头矮小，身板精瘦，面上有到深深的刀疤的中年男人已经在此等候。
“少主人，已经确认这次流民暴动是鞑坦王庭在后策划”
“这次暴动本身规模不大，轻而易举就会被镇压，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何居心”
两人又密谈良久，刀疤男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