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不重,很轻

  厨房
  季沅气冲冲地走进厨房,倚在门口,盯了苏漾一眼,苏漾立刻便觉得自己后背发凉,迅速站起身,身体站得板正,呵呵笑着,“师娘,师傅来了,我便先出去了。”
  说完,不待白慕离发话,便一溜烟地跑出了厨房,就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一般,速度不是一般地快。
  正准备将菜倒下锅的白慕离亦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早知季沅来了,二三十年间的相处让他对季沅的一切都很了解,而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定是又生气了,果不其然,他转过身便瞧见了季沅那张气愤的脸,
  在衣服上擦干手上的水渍,白慕离走到季沅身边,柔声问,“这是怎么了,怎的才一会儿又将自己气成这副模样了?”
  “你还问,还不是君岐寒那臭小子,我还不是为了他好,想告诉晏淮当年的真相,结果他还冷脸了,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了。”
  季沅一提起这件事便更气了,径直冲到厨房里,坐到烧火的地方,一股脑地往灶台里加柴火。
  白慕离见状,立即冲到水缸边舀了一盆水倒到锅里,防止他将锅给烧坏了,知道他现在来了脾气,便耐着性子蹲在他身边,任由他往灶台里面加柴,烧完了,便让屋里的三人去捡些来,尤其是君岐寒那小子,反正是他们惹出来的事,白慕离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险的笑容。
  待他抬起头时又恢复了以往温和的样子,“年轻人的事情,便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折腾,别气着自己,要不然我帮你教训一下你这位没大没小的徒弟?”
  “不行,”季沅下意识便反对白慕离地提议,白慕离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还是一样地护短,季沅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便撇过头,“他现在是帝王,又岂是你能教训的。”
  理由倒也合理,但是白慕离知道他只是单纯地舍不得,“那不气了,下次让他多送些上好的酒酿来给你赔罪,如何?”
  季沅犹豫了片刻,便看似十分勉强地点点头,“如果他能找到让我满意的酒,也不是不可不追究。”
  “好,我晚些同他说。”
  白慕离忍着笑,耐心地哄着,说白了,此人还是和 从前一样,还是那般好哄,那般容易心软。
  季沅气消了些,便也注意到了灶台里熊熊燃烧地火焰,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柴,扔到一旁,锅里的水都沸腾了,他还是挺能耐的,“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真的不喜晏淮,凤月的人都那般惹人讨厌。”
  “我知道,你担心岐寒,重视岐寒,所以你一听说两人和好,便让苏漾回来帮忙,所以想让晏淮了解真相,岐寒明白,我们都明白,所以不必为难自己。”
  “嗯嗯。”
  季沅其实也明白有些事情怨不得晏淮,可是他的身份却足以让他介怀许久。
  饭后,白慕离还惦记着君岐寒惹季沅生气的事,便让君岐寒去山上找些药材回来,这山间长了许多草药,并不是很名贵,却是许多药里面会用到的,虽然没让晏淮一起,但是晏淮还是跟着君岐寒一起出去找了。
  “你看着作甚,去寻些木柴回来。”
  季沅将一个竹篓扔到正幸灾乐祸的苏漾面前,走到躺椅边躺了下去,苏漾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为什么他就是重活,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他很想找季沅理论一番,但是被白慕离“友善”的眼神制止,想要说的话卡在咽喉处,最终只能乖乖拿起地上的竹篓,埋着脑袋出去寻木柴。
  君岐寒和晏淮穿梭在山间,两人都不太熟悉这边,几次差点迷路,但好在两人还是找到了一些草药。
  “嘶!”
  山路崎岖不平,晏淮甚少走过,一时不慎便将脚崴了,他蹲在地上,手握住脚踝,试着动了动,便是钻心的疼痛袭来。
  君岐寒听到他的痛呼声急忙停下脚步,蹲下身,目光四处搜寻了一番周围,便瞧见了不远处有一块大石,一把将晏淮抱起,走到石头面前,又将晏淮轻轻放下。
  他轻轻脱下晏淮的鞋子,取下足衣,露出晏淮的脚踝,原本白洁的肌肤已经红肿了一片,君岐寒眼底浮现出一抹心疼之色,轻轻揉着他的脚踝,“已经肿了,老师那有药,可以敷一下,我们先回去。”
  “行,你扶我一下吧,”晏淮伸出手,没想到就崴这么一下,也会这般疼,想要站起来,却见君岐寒迟迟不动,“怎么了,不是要回去吗?”
  君岐寒背过身,后背对着,“是要回去,只是你这脚走起来不便,我背你。”
  “不用吧,只是崴了,还是可以走的。”
  “背或者抱,二择其一。”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晏淮有些为难,山路崎岖,他又不轻,若是君岐寒一个人走的话或许还能走稳,但若是背着他,万一摔了,便不好了,可是按照君岐寒的性子,他似乎也只能二择其一,他试着挣扎了一下,“我很重,这山路不好走,还要拿背篓,你背我的话更为不便吧。”
  “不碍事,上来。”
  好吧,商议不成功,晏淮只能让君岐寒将背篓拿给他背上,自己则趴到君岐寒背上,虽然被君岐寒抱过许多次了,但被君岐寒背还是第一次,他环住君岐寒的脖子,头靠着君岐寒,“我重吗?”
  “不重,很轻,下次让御厨多做些你爱吃的,要多吃些,还是瘦了。”
  君岐寒觉得他抱在怀中还有些硌手,背在背上重量更少了,便觉得还是平日里晏淮吃少了。
  “不瘦了,上次穿衣时我都觉得自己长肉了。”
  “嗯,还可以再长些。”
  晏淮露出一丝微笑,只是君岐寒瞧不见。
  山路不平,但是背着晏淮的君岐寒走得很稳,生怕将背上的人摔了,晏淮趴在他的背上,替他将前面挡路的树枝拿开,来时是君岐寒替他将这些树枝拿开的,“阿衍,还背得动吗?”
  “嗯。”
  “阿衍,你能背着我走多远?”
  晏淮的本意是想问君岐寒的极限在哪,可是君岐寒却没有思考,便给了他一个让他心动许久的答案,“走到白头,直到死别。”
  晏淮呆了片刻,心间处的位置好似流淌过一阵暖流,君岐寒的话似是春风拂柳般的轻柔,绕过晏淮的心间,激起阵阵波涛,他嗤笑一声,“到时候你就背不动我了。”
  “背得动,不止背得动,也抱得动你。”
  像是郑重的承诺,晏淮看着天边的白云,似乎看到了他和君岐寒的以后,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如果君岐寒那个时候还背得动他,他也不会让他背了,会心动,但是更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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