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喜欢
“苏沐……”
安曦坐在我身前，吃力但一刻不停的转动着轮椅，最终背对夕阳，面对着我，仿佛沐浴圣光的女神，可嘴角却强行撑起了一抹凄凉的笑意：
“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我犹豫着，片刻沉默，终究还是说出了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可子安她……”
“与她无关，”安曦的声音略微夹杂着一丝嘶哑，目光紧紧凝视着我的眼眸，此刻，却比落日的辉光更为耀眼：
“原谅我的自私好吗，我只想问你，我们……苏沐和安曦……在一起……好不好？”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份积蓄已久的爱太过厚重，重到，甚至足以充斥着我的后半生，许久，我方才嗫嚅着开口道：
“你……不在乎我的问题吗？我可是一个大脑有缺陷……”
“没关系，我不在乎，”安曦打断了我的话语，眼眸微动，泛起一阵水波，饱含痴恋道：
“就像你说过的，人在死之前总要想想自己还有什么事没做，有什么话没说，而我们两个有缺陷的人在一起，不就有事可做了吗？
我也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所以，苏沐，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我木然，没有想到她会用自己当初说过的话来讲出这件事。
可身上的病症却像是一头凶猛吃人的老虎，拦在我与她面前，一时之间，竟让我不知该如何作答。
平心而论，宁子安与苏不染比起安曦是不一样的，哪怕我发病了，成了一个疯子，想要伤害别人的时候，她们也可以选择逃跑，甚至可以反抗。
可安曦呢……
我在脑海中构想着那个最坏的场景，有了片刻的犹豫。
然而，就是这片刻的犹豫，在安曦眼中却被误会成了关于另一个女孩的顾虑，于是，少女选择了直面问题。
“苏沐，你喜欢宁子安吗？”
一道清幽的声音缓缓响起，却不带哪怕一丝嫉妒的情绪，只询问着，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犹豫了一会，摇摇头，又点点头。
“那，你喜欢我吗？”
我没有犹豫，点点头……又摇摇头：
“可我的病……”
“嗯，这就够了，”安曦直接打断我的话语，嘴角带笑，眸泛泪光，道：
“我是个残废的人，也从不奢求能拥有完整的爱情，只求苏沐你能让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好么？
这也是我第一次，主动鼓起勇气对一个男孩子说这些。”
少女低下头，眼角那苦苦忍耐的泪水骤然滑落，于黄昏的辉光中泛起一瞬的五彩斑斓，随后便直直没入衣衫，连一丝波澜都未曾看见。
“就当，是我自私好不好……苏沐……求求你不要把说拒绝说出来，就……直接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一阵脚步声响起。
却像是步步都踩在少女心上。
最终，声音消失了。
安曦的心，也碎了。
黄昏再美，也终会被黑夜所取代。
正如同少女关于爱情的，那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此刻，也已然苍白无力，成了一副再无色彩的黑白相片。
或许，那些本该拥有的五颜六色，都化作了刚刚，那一滴骤然落下的苦涩之泪，彻底消散了吧……
他走了。
安曦知道。
他是否喜欢自己呢？
安曦不敢知道。
但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的初恋，就此，以彻头彻尾的失败，结束了……
今后的人生还要继续，只是，她注定不会再遇到第二个苏沐了吧……
那样也好，至少，她曾真真正正的爱过，体会过男女之间，爱情的滋味。
是苦涩的啊……是痛苦的啊……
但也是甜蜜的啊……是曾充满希望的啊……
可她还没来得及更多体会，就已经失去了啊……
算了吧……终究，只是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想……
少女擦干眼泪，抬起头来，眼神中却带着惊讶，望向面前恍然出现的少年，嘴唇半张，久久呆立。
而我则拎起了手中的花洒，不好意思的说道:
“内个，仙人掌呢？”
“你不是说它都快渴死了吗？我就去找管家老头要了个水壶……诶诶诶！你干嘛！？”
我连忙弯下腰，抱住费力起身却几乎跌倒的安曦。
温软入怀，带着一股专属于少女的栀子花香，执拗着，丝丝缠缠，涌入我的鼻尖。
但，此刻的我，其实并没什么感动。
相反，有点生气。
“喂，”我撇撇嘴，望向怀中的安曦，不满道:“刚接的一壶水，这下都洒了，仙人掌兄不得渴死？”
谁料安曦却是笑的阳光灿烂，丝毫不在意的说道:
“嗨，不管它，反正一天两天又渴不死！”
我嘴角一抽，不禁吐槽:
“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总养不活花了……”
“没关系呀，”安曦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甜丝丝的笑容，看着我说道:
“只要你会养，不就行了嘛。”
我莞尔一笑，接着将她再度放于轮椅之上，在少女那一刻不停的视线注视中，缓缓踱步，走向她的身后，一边向屋子里缓慢推着，一边说道:
“嘛，我还是先把你这朵仙人掌养好吧，一身是刺的小花。”
安曦只微笑着，将小脑袋凑到我的手边蹭了蹭，乖巧的说道:
“好呀，你养我呀。”
我推着安曦，走到她家特制的上楼设备前方。
刚想将其放上去，却被一只雪白的小手给拉住臂膀。
“苏沐，我现在还不想回家……你推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我皱眉:
“外面冷。”
“没关系，多穿几件衣服嘛，几件都可以的，出去走走好不好……你陪我……”
我无奈的摇摇头:
“好吧，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