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远赴沙场

  做戏就要做全套,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太后既然下旨让陆星迟在宫中住下待嫁,桑榆便准备收拾些陆星迟的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送去宫中。
  不过,桑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陆星迟走得匆忙,没带衣物,那件新裁的绒雪缎做成的衣服自然也没带。费心制了一场,自然不能白费心机。
  到了揽星阁,还没进门,便闻见酒气熏天,臭不可闻。云乔在一旁提醒道:“听闻王爷这两天日夜都在揽星阁饮酒,不曾踏出过院门一步。”
  桑榆一哂,却是毫不在意,径直推门而入。
  青天白日的大门紧闭,也不开窗,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桑榆避到一边,驻足片刻,等屋里的酒臭散了散才进去。
  乍然间的光线让习惯了昏暗的杜恒有些不适,甚至流出了眼泪,他后知后觉的闭目适应片刻,再睁眼便瞧见一个女子逆光而来。
  “星迟,是你回来了吗?”杜恒下意识的问道,挣扎着起身,蹒跚往门口走去,只是刚迈开步子,就发现进来的是妻子雁秋。
  一时间,杜恒无名火起:“你来做什么?”
  见妻子不出声,杜恒把手边的酒壶一砸:“这下你满意了?你高兴了?星迟永远不会嫁进王府了,永远不会有人威胁到你的位置了。”
  “定王爷,你又发什么疯?”桑榆躲的离杜恒远了些,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你喜欢她,大可三媒六聘娶她入门;你不满她另嫁别人,大可去向太后抗议。你把持不住自己,与人家清白姑娘有了首尾在先,懦弱无能躲在屋里酗酒在后,你有什么脸面把这一切都怪在我身上?”
  杜恒脸上暴怒的表情僵住了,他看向桑榆,试图辩驳,可说出的话却很是苍白无力,“你别说了,别说了,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我和星迟……我们,我们是真心相爱啊。”
  桑榆毫不留情的戳破他的心事:“真心?你不过是知道自己与她年岁不相当,身份也不合宜,你怕你们之间那‘感天动地’的爱情见不得光,你怕御史的弹劾,你怕天下人议论纷纷,但你不敢怪他们,你只敢怪我,因为我是你可以任意欺凌的妻子,我什么都会为你兜底,我要步步忍让,我要做你和陆星迟之间的恶人,来衬托你们爱情的伟大。杜恒,你扪心自问,我是你和陆星迟之间的阻碍吗?我真的针对过陆星迟吗?我不过是陆星迟的假想敌,是你用来掩饰自己怯懦的挡箭牌罢了。”
  杜恒如遭雷击,怔在了原地。
  说完这番话,桑榆感觉到灵魂似乎都在颤抖,她知道,这是属于雁秋的情绪。她与雁秋的程序融合,发泄出了属于雁秋的郁气,她能感受到,原身雁秋是真的放下了。
  桑榆不再理会杜恒,带着云乔和几个小丫头进内室开始收拾陆星迟的衣物和用品。
  杜恒愣怔好久,才跟着进入内室,看见妻子的动作,刚刚平息的怒气又起来了,只是他已经没力气大吼大叫了,声音颇有些有气无力:“你这是做什么?恨不得连她的东西都丢出去吗?”
  桑榆懒得搭理她,云乔只好硬着头皮答道:“王爷,太后下旨让陆小姐在宫中备嫁,娘娘担心陆小姐在宫中不习惯,便领着我们来收拾些东西送进宫去。”
  “这……这样啊。”杜恒这下子是真的泄气了,他愣愣的看着妻子忙碌的背影,“雁秋……这些你怎么不对我说?”
  桑榆仔细的把那件绒雪缎的衣服包好,才转身看向杜恒,淡淡的说:“重要吗?”
  杜恒被问住了,他看着妻子,有些艰涩的开口:“我们……我们不是夫妻吗?”
  桑榆淡淡的笑了一下:“是啊,十多年的夫妻。”说完,便带着丫头们头也不回的走了。
  杜恒看着妻子的背影,那句“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终究没有说出口。这些日子,妻子对他毫不客气,他便也对她横眉冷对。可是方才,妻子那般淡淡的态度,却让她无比恐慌,似乎十多年的夫妻,真的要做到头了,他从未如此害怕失去雁秋,或者说,他从未想过会失去雁秋。
  与杜恒的怅然若失不同,走出揽星阁,桑榆的步子都轻快了起来,这个世界到尾声了,应该完成的还不错吧,雁秋会有更好的结局,她想起了一些前尘往事,小铃铛应该也能拿到不少的能量。
  小铃铛此刻还是和桑榆意识绑定的,察觉到她的想法,心情也跟着欢欣雀跃起来:“桑桑好棒,初始世界完成的很好,雁秋回来一定会很开心的,喵也能拿到好多好多能量。”
  还没等桑榆说话,小铃铛就兴奋的继续说个不停:“太好了桑桑,有了能量,喵就可以在matrix内部开辟一个小空间啦,我们再也不用窝在那个小隔间啦。桑桑想要什么样的房子,啊,能量……”
  正出神的听着小铃铛在意识里叽叽喳喳,桑榆冷不防和斜刺里拐过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竟然是许久未见的筠芸,脸上还有些惊慌失措,见是桑榆,忙退后一小步行礼:“王妃娘娘。”
  “着急忙慌的做什么?”桑榆奇怪的看了筠芸一眼,正准备收回眼神,却见她脚边掉了什么东西。
  云乔也眼尖,眼疾手快把筠芸脚边的纸张捡了起来:“筠芸姐姐,你东西掉了。”
  “啊。”筠芸越发惊慌,下意识的伸手去抓那张纸,却又顾忌桑榆在,一时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行。
  “这是什么紧要东西吗?”桑榆从云乔手中拿过那张纸,却也没看,直接还给了筠芸。
  筠芸被桑榆看的发虚,她接过那张纸,咬咬牙,终究还是跪了下去:“王妃恕罪。”
  桑榆不说话,只是看着筠芸。筠芸越发头皮发麻,她看了一眼桑榆身后的丫头们,随即又哀求的看向桑榆。
  “你们都散了吧。”给足了筠芸心理压迫,桑榆才如她愿挥退了几个小丫头,只留下云乔。
  筠芸微微松了一口气,将那药方呈上:“娘娘,奴婢有罪,奴婢私自找回春堂的大夫求了坐胎药。奴婢妄想,奴婢知错了,请娘娘责罚。”
  “只是坐胎药啊。”还以为是什么害人的方子,桑榆不甚在意的笑笑,“这药方既然是你求来的,那就是你的,收着吧。”
  “啊?”筠芸呆傻的看向桑榆。
  “行了,你退下吧,这件事,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得知是坐胎药,桑榆顿时兴致缺缺,轻轻的便揭过了。
  见王妃真的走开了,筠芸脸上闪过一丝狂喜。很快,她便下定了决心,对着桑榆的背影拜倒:“娘娘,娘娘,筠芸求娘娘庇佑。”
  桑榆的步子顿住了,她转身看向筠芸,认真的说道:“筠芸,你要做的事,本宫可以保证,不会是你的阻碍。但是,你要想清楚,这步棋走了,就没有后悔路了。再则,你现在的年龄和身体状况,不是怀孕的好时机。”
  筠芸愣住了,没想到王妃居然会说出这样关心她的话来。没由来的,她的眼眶有点湿,涩然道:“筠芸多谢娘娘关怀。”
  桑榆没再说什么,筠芸却在原地跪了好久才起身,一边慢慢的往揽星阁走去,一边喃喃说着“我不会后悔,我一定不会后悔。”
  陆星迟的东西送进了宫,桑榆的形象越发善良大度,太后对她也愈发赞赏,而陆星迟,则迫不及待的穿上了那件绒雪缎裁制的衣裙,无他,只因杜恒曾夸过这衣裳衬得起她。
  杜恒依旧日日宿在揽星阁,不理会妻子,也不理会儿女。桑榆的人虽日日盯着揽星阁,却从不管杜恒,琳琅和修远还去劝了几次,却次次被大骂着赶走,久了,除了近前伺候的筠芸等人,几乎没人搭理他了。
  从前陆星迟在时,杜恒一般都把筠芸远远的调开,如今陆星迟不在身前,没几日,筠芸便得手了。
  小半个月后,筠芸便诊出了身孕,她第一时间告诉了杜恒,对方却大叫着让她滚,厌恶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筠芸只好跪倒在桑榆面前,请求她保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桑榆提议将筠芸纳为妾室,杜恒心知无法反抗,一脸麻木的接受了,但拒绝接亲,拒绝办宴席。桑榆只得简单组织了礼仪,喝了茶,筠芸便委委屈屈的进门了。
  当夜,发了一夜的疯后,杜恒心灰意冷,却也清醒了不少,意识到自己和陆星迟再无可能,也意识到自己早已妻儿离心,他很快做出了和原世界一样的选择,请旨远赴沙场。
  此番当真是远赴,便不像之前那样能经常归家了。修远办差去了,桑榆冷眼旁观,琳琅脸上也不见伤心之色。
  为了陆星迟,到底是伤了杜恒和儿女之间的情分。
  午后桑榆亲自带人在厨房里做了膳食,等修远办差回来,再捎带上下学回来的小陆恪,一同在棠梨院用了顿热热闹闹的晚膳。
  从生病之后,陆恪对桑榆就亲近了不少。但骤然和姐姐分开,桑榆还是担心他心里不舒服,因而饭后特意送他回九思堂。
  “今日在宫里见着你姐姐了吗?“桑榆问道。
  “见到了。”陆恪有些犹豫的看向桑榆,“可是有些奇怪。”
  “怎么了?是太后和梨纷姑姑和你说了什么吗?“桑榆问道。
  “不是。“陆恪摇摇头,”太后娘娘很好,梨纷姑姑也很好,只是姐姐……“
  小小的孩童看起来很是失落,桑榆拉他到一旁坐下,温柔的问道:“你姐姐怎么了?“
  陆恪握紧了桑榆的手,失落的说:“姐姐很久都不曾督促过问过我的功课了,这一次我去看她,她也只是过问王爷的情况,我的事她一句都没有问……“
  桑榆摸了摸陆恪的头,安慰道:“你姐姐不该这么忽视你,不过你要知道,她终究是要有自己的家庭的,太后娘娘这一次留她在慈宁宫中就是让她待嫁的。”
  “可是,可是我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陆恪说着,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桑榆柔声说道:“放心吧,你姐姐就算嫁了人,你也还是她最亲的唯一的弟弟啊。你姐姐一个人在宫中也不容易,你也要体谅她,知道吗?”
  陆恪点点头,桑榆松了一口气,继续哄道:“雁娘娘,琳琅姐姐还有修远哥哥也是你的家人,所以不要不高兴了好吗?”
  陆恪这才露出了笑脸:“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走吧,雁娘娘送你回院子。“桑榆牵着陆恪踏进九思堂,一边走一边说道,”功课或者是骑射方面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修远哥哥,住的不舒服就去找琳琅姐姐,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和雁娘娘说,不要自己憋着好吗?“
  “好。“陆恪答应着,心下安慰了少许。姐姐不要他,他……他也不要姐姐了,他有雁娘娘,有琳琅姐姐,还有修远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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