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早膳,修行,禁喧哗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次日一早,所有狗尾镇的居民都惊了。
  青砖道上、屋顶瓦舍间、道壕枯树旁,都堆满了厚厚的雪。
  积雪如此之厚,昨夜雪势又有多大?
  狗尾镇位居大蜀偏南些,按理说不应该下这么大的雪。
  莫非是仙人手段?
  回想起前几日的山匪事件,镇民们也很快释然了。
  但这其中唯有一处疑点。
  有零散的镇民说,山匪袭击镇子那天,疯乞儿早早同柳家小姐通过气儿。
  且还有人看到疯乞儿提着柄锈剑出了镇子。
  莫非……
  有人惊疑,但大多都是调侃。
  别逗了,谁家疯癫的乞丐会是仙人呢?
  如果是,那孙寡妇还是千年狐狸精呢。
  邻里街坊多是笑笑,也再闭口不谈。
  万一触了仙人的忌讳,那可就不好了。
  张屠户坐在小院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云雾缠绕着他的脸,看不清表情。
  “哼,死癫子还他娘的能是仙人了?等俺四舅姥爷回了镇子,扒了你的皮,把你吊在老槐树上,俺要日日往你身上泼尿。”
  张屠户心中暗骂着,面上却是笑嘻嘻的。
  “李水啊,买扇猪头肉啊?今日现切的。”
  “不了,张屠户,好好养伤吧,坐外边冷,腿伤不易好。”路过的李水打了声招呼,匆匆离去。
  张屠户的眼神变得阴翳。
  他真真切切地从镇民李水的脸上看到了笑。
  那是嘲笑!
  那一定是嘲笑!
  张屠户心底越发冰冷,看来日后挂在老槐树上扒皮的,还得多一个才是。
  四舅姥爷,宗门里事情忙完了,也该是回来的时候了。
  ……
  陈远睡眼惺忪的伸了个懒腰。
  他左右望了望,不见小黑子的踪影。
  也不知道这小子跑哪去了,每日都踪迹难寻。
  陈远坐起,紧了紧包裹大蛋的布条。
  “小家伙,什么时候破壳啊?尽量晚些哦,现在你陈哥我还是个战五渣,到时候等你出来了,四面八方争抢你,我拦都拦不住。”
  陈远打趣道,却没想到大蛋“嗡嗡”颤抖两下。
  “呵,有意思。”
  陈远来了兴致,这小家伙,竟然还能回应自己。
  真不愧是大妖的种。
  “陈哥!”
  娇嫩的声音打断了陈远的思绪。
  陈远回头,看到了熟悉的笑脸。
  “陈哥!昨晚你去哪了?我偷摸溜出府邸来给你送饭,却没找见你人,问了小黑子也不知你去处。”
  柳寻说话间带着笑意,丝毫没有流露出抱怨。
  陈远心中暖洋洋的,笑道:
  “倒是让你白忙活一场,昨夜……有些事情耽搁了。”
  柳寻将精致的雕花饭盒搁置在地上,笑盈盈道:
  “什么事还能耽搁陈哥?”
  “救了一只小狐狸。”
  “哈?”
  柳寻喜出望外,围绕着陈远身边左瞧右瞧,愣是没看到狐狸的毛。
  “陈哥,你骗我,没有小狐狸!”柳寻哭丧着脸道。
  “喏,这不就是么。”
  陈远将手中的蛋高高扬起。
  “……”
  柳寻沉默了,她蹲下身子,掀开饭盒的盖子,露出其中的三菜一汤。
  “来,陈哥,吃饭。”
  陈远一笑,蹲下身子熟练地抽出筷子。
  “怎么,不信你陈哥?”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这分明就是一颗蛋啊!”柳寻嘟着嘴,脸鼓鼓的。
  “没错啊,这就是狐狸的蛋。”陈远夹了一口猪头肉, 喂进嘴里。
  “可狐狸不是…生崽的吗?”柳寻傻眼了。
  “也有下蛋的,不过只有厉害的狐狸才能下蛋。”
  陈远不假思索道,顺手竖了个大拇哥,
  “今天的猪头肉十分不错。”
  柳寻愣了愣,又笑出了声:
  “这是嬷嬷从张屠户家里买的,嘿嘿。”
  陈远闻言。
  吃得更带劲了。
  汤足饭饱,陈远毫不顾忌地打了个饱嗝。
  “小寻啊,今天的早膳,怎么整这么多硬菜。”
  柳寻想了想,理所当然道:
  “陈哥教我练剑,那陈哥就是我师傅!弟子给师傅送饭,自然是不能马虎,也不麻烦,就是跟家里的嬷嬷吩咐一声。”
  陈远心道,那倒是麻烦老嬷嬷了。
  “昨日我有所悟,功力有所长进,兴许日后,真能教你成为剑仙。”陈远认真道。
  “真,真的吗?”柳寻喜出望外。
  “千真万确。”
  陈远二话不说先画个大饼。
  二人又叽叽喳喳的聊了几句,转眼便临近晌午。
  到了午时饭点,柳寻依依不舍地告别。
  陈远吩咐不用带午膳了,只因早餐吃的有些多。
  柳寻拗不过,只好答应。
  老槐树下,又恢复了形单影只。
  天色灰蒙,积雪消融的并不快。
  陈远盘膝坐在地上,他尝试着沟通天地灵气。
  ——这是他离开青川后,十年来第一次修炼。
  灵气吸纳的过程不算顺利,甚至有些磕磕绊绊。
  心疾阻碍是一,修炼生疏是二。
  陈远心头微微放松,只要开了头,总有路可以走的。
  一呼一吸间,陈远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为何地面抖了起来?
  身后老槐树的树干也跟着细微地抖动。
  地震了?
  思索间,陈远便听镇口方向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叫:
  “闹匪患啦!!”
  ……
  柳府。
  柳成青坐在家主之位上,脸色铁青。
  他感应到了镇口巨大的动静。
  “啪。”
  手中的青瓷茶杯应声而落。
  “该死!守在镇外的探子是吃干饭的?土匪都打到家门口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矮子站在低处,小声道:
  “老爷,刘老三做了几十年的眼线活…今日没有报信,可能…是被土匪发现了。”
  柳成青额头青筋暴起,他猛地坐回椅子,沉声道:
  “你带柳寻北上,找州里的大官申报…我狗尾镇无依无靠,如今只能搏命了。”
  “可是老爷——”
  “没有时间了!速速带柳寻走!”柳成青吼出了声。
  矮子低头沉默片刻,抱拳退走。
  ……
  足有千人的山虎帮挤进了镇子。
  不算宽泛的青石砖道上显得格外拥堵。
  为首裙甲疤脸的男人挑着一具尸体。
  是先前大声通报的镇民李水。
  张屠户遥遥望见,不屑地撇了撇嘴。
  嘲笑老子的人怎么会有好下场?
  千人之首的裙甲男人鼓足气势,大喝道:
  “狗尾镇的所有人,今日都给我听好了!我兄弟死在了你们镇口,今日,老子是来复仇来的!
  所有男人,洗干净脖子!所有女人,洗干净身子!
  屠镇之人,攀山虎,起劲小宗师!”
  疤脸男人的话带上了气劲,范围广的整个镇子的人都能听到。
  离得近的镇民,甚至耳膜都被震出了血。
  所有人都呆滞了,他们已经被“宗师”与“屠镇”四字吓得不敢动弹。
  疤脸男人只觉时机已到,手中马刀高扬,厉声喝道:
  “屠镇!”
  “慢着。”
  一道不急不缓的声音打断了疤脸男人的施令。
  陈远从老槐树背后走出,缓缓抽出背后的锈剑。
  剑尖指着千余山匪。
  “你们,被我包围了,还有,狗尾镇禁止大声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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