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命数,澹台青鸟,洪荒掌舵仙

  苦行僧金锡禅杖杵地瞬间,便有数道梵文金符,伴随一阵浑厚佛音,渐成一道道如实质的光圈,向着陈远头顶包裹而去。
  恰在这间隙,陈远眼中金芒跃动而出,成燃烧着的火焰,绽放于眼眸之外。
  人皇眼现,邪祟尽除!
  陈远一步撼向前,锈剑亦是染上一层金光,四溢剑气,使得那妖邪佛子,心中警铃大作。
  “人皇眼!这种神通你又岂是说丢就丢,说拿就拿的?!”
  金芒一照,佛子身上的皮肉便很快被炙烤起来,尤其是那张脱离,且暴露出血管与肌理的脸庞,硬生生地被炙烤得更加可怖,黑烟滚滚,焦味四溢。
  一眼照穿神魂,使得佛子身后的星环都开始分崩离析。
  他凸出的眼球瞪得极圆,便是感知到生命威胁,又忙忙拿出十几只青虫,各掐放在指间,怒喝:
  “你若敢继续使用这神通,我便捏死所有子母蛊!”
  陈远眼中金芒未有一丝停顿,佛子心脏狂跳,浑身开始冒出青黑色的血液,他手中压制陈远的唯一把柄,竟在这一刻失了效。
  一咬牙,佛子也豁了出去,心念传递那佛塔上的虫头对着陈远咬来,自己指间却是用力。
  “你就算有人皇神通又如何?!守护不住这些孩童,你照样不被寰宇意志认可!渊之路也,岂非你小小天命可阻之!”佛子怒吼。
  铮——
  一声剑吟。
  陈远抖落锈剑,脚下忽地闪现细密雷霆。
  佛子身形陡然凝滞,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怎么可以在堑天囚道阵中施展道意?!”
  嗡——
  雷霆作翼,时道为束,棋落为困,梦道为神震,剑与杀凝成天地一剑。
  只是细密罡风,便如铁丝割豆腐一般,切下了佛子所有手指。
  一个个青虫,便飞至陈远身边。
  佛子身形依旧被灰白所染,他停留在了这一瞬。
  六道齐出,最后一剑,洞穿佛子咽喉。
  嗤——
  青黑色血液犹如喷泉,飞泄不至。
  然陈远一剑过,还是觉得不快哉,便是回溯,再砍,回溯,再砍……
  嘣。
  佛子碎了,成了青黑泥渣,被一股子迟来的春风吹散。
  他连遗言都没来得及说出。
  这时间,陈远头顶,也渐渐凝出一个金冠虚影,且一点点的凝实。
  这便是人皇冠。
  寰宇意志为引,大乘佛法意铸基,人皇意塑冠身……
  陈远剑斩佛子后,危机并没有结束。
  那攀附在佛塔上的虫头,见着佛子死亡,便是怒吼不停,它无眼无耳的头颅,竟是露出一丝疑惑。
  看看自己身下佛塔中一点点溢散的光纹,不禁发懵:
  掌舵仙所赐予的囚道阵法,怎会无了用处?
  那正持着佛杵,不断为陈远塑着冠身的苦行僧,却是一笑,大声道:
  “你这畜生岂会知晓人皇之命,所谓人皇,便是与天平齐,与万法同寿,与大道共享气运,区区渊中囚道之法,又如何囚禁如此一尊庞然大物?”
  虫头自然是注意到了这来路不明的僧人,心中惊疑不断,便是怒吼一声,似巨蛇一般蜿蜒,向着僧人袭来。
  陈远先一步守在僧人之前,使出七步雷法,手中赫然凝聚出一道雷霆之矛。
  轰——
  长矛贯出,便带出一条雷龙虚影,与那蜿蜒虫头迎上。
  “吼!”
  足是督宇境的巨虫,肉身强悍,且瞧着灵智低弱,想来一身本事全汇聚在肉体。
  它悍然不畏,便是撕扯着雷矛。
  只是雷矛电嘴,劈得它浑身发麻,身子一软,便直挺地跌出云端。
  轰隆隆。
  如山脉倾倒,这仅是一只虫头便掀起百丈沙尘。
  陈远面目一凝,陡然刺剑入地,结成罡风气阵,护住身后孩童。
  烟尘散去。
  那虫头竟是没了影子。
  陈远神识立刻铺展开来,却是无法搜寻到一丝痕迹。
  心中警惕不敢放松,陈远便立刻转身,动用回溯之法。
  无色蚕丝裹上四个尸首分离的孩子,便是几息,四人便重新有了呼吸。
  “小瞒!太好了,小瞒又活了!”
  “石头!石头!石头也活了!”
  孩子们惊叫着。
  相互拥在一起。
  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残破不堪的大院里,寂静一片。
  所有活着的沙弥僧人皆是呆滞地看着陈远。
  他们眼中有崇敬,有惊骇,有愤怒,有迷茫。
  却是那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蝉师妹,看着一席白衣如天神下凡似的陈远,心中苦涩。
  便是眼前一黑,被罡风刮烂的身体,便是流血流了个干净。
  无数尸体,残肢断臂,被罡风掀飞至大院各处。
  陈远头上的冠还在凝实,似乎一切都平静下来。
  正想上前去摸杏儿的脑袋,同往日打闹一样。
  轰——
  孩童们脚底的泥土陡然松软。
  一张足以吞下山体的血盆大口,从地底探出,陡然上天。
  速度之快,力道之大,宛若天倾之力。
  陈远僵在了原地。
  他脸上溅满了血,糊住了眼睛,口鼻。
  十几个孩子,连同着所有活着的,死去的僧人,皆葬于这虫腹之中。
  崩——
  陈远心中的那根弦,那根支撑他坚持到现在的弦,忽然断了。
  脚下地面开始崩裂,两侧高高耸立的谷峰开始坍塌。
  这所谓佛谷,百里之长的谷,竟是一只大虫的身子。
  而它大口一吐,那些僧人的尸体便被吐出,自他们腹腔之中,钻出来一只只青色肉虫,吃空了他们的骨头与血肉,肉虫又涨大,变成那些僧人的模样,开始对着陈远的方向诵读佛经。
  拗口经文,落在陈远耳里,便是一声声孩童的呼唤。
  “陈住持!”
  “陈住持,这窗花我可以贴在你的房门上吗?”
  “陈哥哥是这世界上唯一给我买糖葫芦的人……”
  “陈住持,救救杏儿吧!”
  “拜见救苦救难大慈悲无量世间至臻佛陀……”
  “如果这世上有佛,那一定是陈住持。”
  陈远耳边嗡鸣,心中一根根弦接着断裂。
  苦行僧看着眼前一幕,不由得轻叹:
  “陈小友,身死便是他们的命数,你强行入局,哪怕救下他们所有,便也改不了他们的命数,他们早晚都会死在佛谷,这是注定之事。”
  陈远耳边嗡鸣结束。
  头上的金冠凝实了一半。
  遮天蔽日的虫首入了云霄,戏谑地看着人间。
  足逼近勘日境的压迫,令人望而生畏。
  陈远终于笑了,笑着流出血泪。
  “命数为何不眷顾这些可怜的孩子?”
  “命数为何偏袒蚀渊里的这些畜生?”
  苦行僧不再答复,只是沉默着叹气。
  齐国天上的黑云渐渐凝实。
  这头巨虫便是佛谷的本体,它自谷的位置脱离出来,这佛谷之下,便是一座深不见底的大渊。
  此地便是蚀渊的又一个通道。
  吼吼吼——
  渊里又是密密麻麻的如蝗虫过境的染鬼涌出。
  铺天盖地,向着齐国四面八方而去。
  就连苦行僧看着这一幕,眼神都颇为凝重,他为陈远凝冠的同时,便是左手虚抓,一柄佛杵出现,成千丈法相,拍打着空中密密麻麻的染鬼。
  “啪。”
  一只手掌攀附在蚀渊的边上,渐渐地,整个身形爬出了渊。
  宽松黑袍披在身上,袍下是一对幽绿瞳仁。
  青黑肤色,身形与人相近,他定定立在原地,与陈远四目相对。
  招了招手,咧出一个笑容。
  “哎呀,不小心将这西边儿打通了呢。”
  “这位便是八荒寰宇的天命吧?久仰久仰——”
  陈远默不作声。
  “啧,天命怎不知礼数呢……”黑袍笑着道,“那本仙便简单地自我介绍下吧。”
  “吾名澹台青鸟,洪荒级掌舵仙,道行不高,区区魂将,特来向天命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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