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寰宇救人，也吃人
一老一小，唤了秘法，却是用缚仙索，将自己给缠绕住了。
陈远一时间觉得有些难绷，便也不再理会这俩蠢笨毛贼，只是径直走到殿中央那群随意堆放的法宝法器前。
对照着日记里的描述，一一翻过这些器物，便是能大致对上号来。
“青衣魂将盾……不错，是这个了。”
“那是我的啊……”被倒挂而起的蒙面老头，颓然惋惜的说道，甚至听着语气，都能感到其心中滴血。
陈远不予理会，只是进行着分拣。
也不知何时起，才发觉这日记倒是个可容纳器物的好宝贝，似乎同着储物戒指一般，内有乾坤。
当初在佛谷时候，便是将锈剑给容纳进了日记中，且还会自动给出一栏解释：
【长生剑：品阶不详，遇强则强】
陈远将那盾牌收纳进去时候，蒙面老头自以为陈远有什子储物法器，便是觉得自己这次真是彻彻底底的栽了。
踩了百年的点位，如今果子却是让别人摘了去，这对于星盗而言，便是最大的耻辱。
也断了谋生的路子。
“参尊剑？瞧着不错，也带走吧……”陈远嘀咕着，准备将这参尊剑当作副剑来使。
“塑水步法，除了雷道加身外，我还没真没有什么像样的功法，也带走。”
“不要啊……不要啊，那是我的啊，那是我的啊……”蒙面老头欲哭无泪，只觉得心死。
陈远淡淡瞥了他一眼，害得老头还以为这黄雀在后的星盗发了善心，便忙道：
“小友，小友，盗亦有道，我们行子里的规矩便是这样……我们爷孙俩就靠着这一票子吃饭，你看…要不我们对半分了吧？你六我四也行！”
见陈远还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俩，老头牙一咬，又道：
“三七行吧！你七我们三。”
陈远默不作声，手一挥。
啪嗒。
爷孙俩跌在地上，摔了个荤素不清，便又是兴高采烈地抬头，欲道谢。
却没曾想，眼前这星盗，竟是将他们的缚仙索给收入囊中。
陈远拿过这金色绳子，不知觉间，便觉得有一股子熟悉的感觉，似乎在何处见过。
这金绳，亦或者叫金索，在被握至手里瞬间，便若个活物一般，扭动起来，陈远微愣神，感受着缚仙索上传来的情绪——
它在欢愉！
蒙面老头眼睛都要红了，又是龇牙咧嘴地开口：
“道友啊，这个就真不是您的了啊……这也不是此地的宝贝，反而是老头子我的家传宝贝……真不能给你啊，要不这样，这里宝贝我不与您分了，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蒙面老头欲要从陈远手里接过缚仙索，却是被陈远一瞪。
“此仙索与我亲近，说不得便是你们从此殿里拿的，在未查得清楚它的来历之前，我是不可能将其给你们的。”
老头见着陈远强横，便是再也忍受不住屈辱，当即撕掉面上黑布，露出一张苍老面颊，沟壑似得褶子堆堆叠叠，看着还有些慈眉善目，但这气势一起，怒容一展，却真有几分老修的悍劲儿。
“行当里的规矩你不愿守，那便让老头子我今日替祖师爷好好教训教训你这后生！”
一旁还在懵逼中的孙儿，也是看着自家爷爷展了神威，一时间士气大震，忙忙助威喊道：
“爷加油！！”
容光焕发的老头，似重拾年轻时的雄风，便是脚下踏起步法，迷迷行踪，犹如幻影重叠，向陈远奔去。
手中未有任何利器，但足是一对拳头，却如开山之锤，身形藏在无数幻影间，攻势逼近。
“夯——”
一声低喝，老头拳势稳扎稳打，多个幻影中，终是凝聚一道实体，迎上陈远面门。
破落宫殿中的残破砖瓦，都被这拳风激荡而开，足是老当益壮。
那蒙面孙儿，看着自家爷爷的威风劲儿，也是心中分出了胜负。
虽说他爷孙二人干得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行当，但自家爷爷一生在寰宇中闯荡，能活下性命，便是实力最好的证明。
一身督宇境修为，便是放在大宗门去，都能混上个内门弟子的身份，只是爷现在年岁太大，无势力愿意接纳。
这来抢了果实的星盗，看着年轻，气势磅礴，一进了殿内就浑身噼里啪啦，威风得紧，但这战斗厮杀一事，便是讲究个藏拙。
初看便是道行不深，喜欢卖弄，那与活了几十万年的老爷子比起来，终究是嫩上太多。
迷踪步展，拳法隐于无形，再出拳，便是胜负已定。
老小子拳锋停在了陈远鼻尖一寸处。
收住了最后本如脱缰野马的拳劲。
“后生，我若出了这拳，你便死了。”
老头收回了拳头，看着陈远无动于衷的面容，微微眯眼，“怎么，不信？”
陈远轻呼口气，低低道：
“步法交错却有序，足让人迷蒙之间判断不出真实攻势。”
“拳劲老炼，收放自如，确实在小界之中，寻不到你这层次的对手。”
老头听罢，傲气笑道：
“算你这后生识相，所以，缚仙索，可以还回来了吧？”
“这果子，我爷孙二人让你也罢，老头子我说话算话。”
说着话，老头却是伸出手，去扯陈远手中的金绳。
“啪。”
陈远左手如钢钳一般扼住其手腕。
“你带不走的，在我未查明这缚仙索究竟是否是这里的宝贝之前，我不会归还你。”
老头眼睛微眯，看着陈远，又回头瞧了瞧自家孙儿，便是语气一变，拱手道：
“山水有相逢，回见。”
说罢，便化作一阵黑风，卷走自己孙儿，离开了这破落宫廷。
陈远看着二人走后，微摇了摇头。
便开始一一分拣宝物，且对照着执剑仙的描述，陈远确实未发现有缚仙索这个物件。
“难道……是我错怪他们了？”
陈远看着手中与自己亲昵的金绳，看着上面渐渐繁盛起来的复杂纹路，心中思绪驳杂。
……
离开了天道宫万里外的一颗小飞星之上。
蒙面老头在招呼着自己孙儿歇息。
“爷，怎么回事？你不是可以打得过他吗？为何又带着我跑路……”
那老头看了一眼蠢萌孙儿，“哇”的一口喷出大口鲜血。
脸色很快苍白。
“啊！爷，你没事吧爷！”
孙儿赶忙拍起了老头的后背，却是越拍吐血越狠。
“……”
“别拍了！你爷我还有几口气，都让你给拍走了！”
“这么急着让我死，是想着继承遗产吗？！”
“可惜爷身无分文，没什么让你好继承的。”
“……”
听着老头子怒气腾腾，孙儿也便放下了心。
既然还能逼逼赖赖，那就是没多大事。
“爷可是生了暗疾，还是老寒腿又发作，还是……”
“都不是，”老头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那后生……简直不是人。”
“我对他出拳，却像是在对……勘日境的仙人出拳……”
“不不，比勘日境还要恐怖，就像面对着深邃的寰宇在出拳……”
“那七步迷踪步法，你晓得爷走得有多艰难吗？”
“只要一口气提不上来，爷便跪在那里了啊……”
孙儿满脸惊讶，追问道：
“可爷的拳头不是落在了他面前了吗？”
老头叹了口气，嘴角又渗出丝血液，摇头道：
“我以毕生修为勉强走完那七步，能将拳意送到他面前……”
“但我若再进一分，死的，就是你爷我了……”
孙儿惊得话都说不出，怔了半晌，才道：
“那爷怎还敢放出了狠话？”
老头听罢，抬手便敲了孙儿一个暴栗。
“蠢货，爷不是教过你么？”
“在寰宇行走，一不得露怯，二不能露底，我若不放出那狠话吓唬他，他便以为爷是好拿捏的啊……”
“这一口血，我都是挺过了万里路程，确定他不会追上来后，才敢吐出来的……”
孙儿心有所感，便是竖起大拇指，扶起老头。
“爷真精明。”
“屁话……就是可惜了咱家那家传宝贝，守了一辈子，还是被同行夺了去，造孽啊……”
“没事的爷，这宝贝平时用着不灵，竟然还是将咱们给捆了，留不得它。”
“你懂个屁，这祖上传下来的宝贝，那就不是宝贝，是传承了！我们丢了缚仙索，便是以后下黄泉，都是无脸见祖宗啊！”
“这样啊，那孙儿不下黄泉不就是了？”
“……”
“也祝爷永远不死！”
“……”
瘦小的身影，搀扶着萎靡瘸拐的老头，朝着那无尽幽深的寰宇走去。
老头眼神枯黄灰暗，一辈子的棱角都于岁月中变得圆滑老练。
嘴唇嗫嚅片刻，才缓缓吐出句话：
“祖师爷说得多，寰宇救人，也吃人呐……”
“爷，祖师爷还说过，吃什么补什么，所以吃苦不能成为人上人。”孙儿满脸认真，“吃人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