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朕的胞弟
所谓的无尽阶梯，便是凤尊遗骸的器脏血管，这些带着腐朽气息的遗骸腐肉，便无时无刻在吸食着“阶梯”上人的灵气。
陈远作为脏腑间的受害者，自然无法避免被吸食，但好歹有灵脉的无限再生一直拖着，倒不会像别的修士那般，立马颓软下去。
脏腑下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中，恐怖兽吼又像是浪潮一般，汹涌地拍打着每个入窟修士的心脏。
“砰——”
“砰——”
血管开始腐烂坍塌，足有千余修士昏迷的身躯，在这一刻跌下了深渊。
那些如猴子狒狒一般盘踞在血管底下的瘦长鬼影，狞笑着，扭曲地爬出，拖拽住昏迷修士的脚腕，一同跃下了渊。
宁清儿脸色发白，但身上的气机，却同别人不一样，她没有丝毫被侵蚀的痕迹，只有惊恐的的神情，与别人无二。
见宁清儿并无异状，陈远便对其低喝一声：
“看好他们三个。”
星盗爷孙，连带蝉玄门大师姐身边，已然有瘦长鬼影悄然逼近。
宁清儿脸上苍白这才褪去一些，被陈远的喊声所惊醒，便是长袖伸展，化作长绫，拍打向那些没有眼睛耳朵的瘦长鬼影。
陈远这才回过了身，继续双眸覆盖金光，催发人皇眼，向着渊底望去。
渊下吼叫的生物，不是别的什么，恰是一头……
黑红色的巨大凤鸟。
它匍匐在渊底，身上覆盖着冰寒冗长的锁链，它似在挣扎哀嚎，但是眼神中传来的暴戾血腥，却无时无刻让陈远警惕——
那是一头被蚀渊侵蚀了的怪物。
宁清儿袖间长绫拍飞数只瘦长鬼影，声音忽地开始变得凄惨，似哭，
“公子！你看到了什么！”
陈远微微一滞，喉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过了半晌，才答道：
“一头巨大的凤凰……被锁在渊里。”
宁清儿听罢，情绪再也抑制不住，脸上两行清泪瞬间流下。
“吼——”
明明是一头大凤，从其喙间震颤而出的，却像是凶兽一般的吼叫。
“嗤啦啦……”
渊里开始有锁链拖地的声音，刺耳冰寒，使得还尚有意识的修士们，心中不住的发颤。
“下面究竟有什么怪物？”
他们没有像陈远人皇眼这般的神通，便是对自身周边的情形一概不知，能听到无穷恐惧的声音，能感到令人胆寒的气息，但他们眼前只有迷雾，以及不知何时才会伸向脚腕的细长黑手……
“啪——”
像年久失修的老木桥轰然断连，碎木般的血管残骸纷纷跌入了渊里，华九殇身形一晃，赶忙催动剩余不多的灵气，往着一旁还坚固的血管上跃去。
砰。
他五指紧扣住粗壮血管，双手指甲延长，狠插入血管壁里，摸到满手粘稠，鼻间也传来腐腥味。
“他妈的，他妈的！到底是什么诡物！？”华九殇脸色大变，狠狠叫骂，“不是说凤尊秘境中机缘宝贝遍地都是么？除了他妈的几个脑袋，哪还有别的活物？！”
“这根本就不是机缘……像是把吾等修士骗进来，当猪马牛羊宰杀！！”
华九殇狠辣叫骂着，这声音裹挟着灵气，便穿透过大片迷雾，落入所有还清醒的修士耳中。
“凤帝嘴里没一个真话，还什么九重关十八玄…我只知道，这雾里只是在食我的性命！！”
“方才那道声音，是白面书生华九殇的吗？连他勘日境一重的大修都认了哉，我等岂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啊……”
所有尚挂在血管上喘息的修士们，体内灵气已经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形势流逝。
他们越来越虚弱，如今已没有多少支撑下去的可能。
“找涅王！”
一道喊声忽地响起在阴暗深渊里。
“涅王亦入了正窟，他乃是白衣魂将，定然能带我们走出迷雾！”
华九殇拼尽了力气，迅速将这消息传递到整片迷雾。
闻言之修士，皆上面上一喜，但又很快绝望。
“这里漆黑不可见，阶梯长如无尽，原路返回阶梯亦是断了，不说涅王，我连来时的同伴都找寻不到了！”
“天要亡我啊！”
修士们绝望哭喊。
却自那迷雾中，看见一道很小很小的亮斑。
白皙，透亮，与这黑如粘稠沼泽的迷雾截然相反。
“是涅王！快看！是涅王！”
他们寻着方向，向着那光亮初现的地方摸索而去。
这中间依旧有很多处血管都崩碎，依旧有很多修士因为力竭而坠入深渊。
但是强大的求生意志，总能支撑着一部分人，向着光亮前行。
“啪——”
又是无数处血管崩碎，伴随着这时候，便有数多瘦长鬼影，拖走了一批批的修士。
不知过了多久，暗夜里无法计时。
这中间又起了罡风，又生了大雾，又有鬼手相拦，最终却只有三千余修士，摸到了那光亮处。
“是涅王吗？”
所有人的心中充斥着希望，希望能看清虚无中那道光斑。
他们调动起仅剩的灵气，汇聚于双眼。
“是涅王吗？”
华九殇亦是抵达，虽然他得了涅王的命令，要杀了那掳走花魁的修士，如今虽未达成，但活命亦是更重要。
而且涅王不也是个好人吗？
他此刻竟然不惜燃烧着灵气，来为他们这些幸存的修士点亮希望。
等等——
华九殇的瞳眸赫然一缩。
灵气汇聚于双眸时候，目力自然涨进的厉害，他们自然能瞧得见虚无中这点光斑的身份。
“他不是涅王！”
有人惊呼。
“那他是谁！他若不是涅王，那他又怎么可能搭救我们！且若不是涅王，那这秘境中还有谁可救我们！”
修士们的希望，似本就烧到了尽头的烛火，摇摇曳曳，马上熄灭。
华九殇死死盯着光亮处的人影。
他下唇颤抖着，失神地吐出几个字：
“天榜……陈姓修士……”
……
窟外。
凤帝原地踱步，来回走动，同身后将士们脸上一脸悲壮的神情不同。
他在焦急。
是焦急着里头那些人还没死，还是焦急蚀渊的危机还没有结束，便不得而知了。
宫装女子虚影出现在凤帝身边，轻声问道：
“怎地，不放心吗？”
“如何放心？守道仙，你非朕，又岂能知朕心意，朕的心中装着苍生黎民，这蚀渊一日不宁，朕的心就永生不能静！”凤帝大喝一声，正气凛然道。
“不……我不信你，本仙可知人善恶。”守道仙并没有被凤帝的言论煽动，只是淡然说道。
凤帝脸色变了变，这才掏出来一个玉石牌子，不再踱步，坐回了龙椅，低低说道：
“这玉牌，是我们大凤血脉的魂牌，与人之神魂相连……人死，便牌碎。”
“朕手中这枚，便是我那胞弟涅王的。”
凤帝脸色渐渐变得狰狞又疯狂，他死死将玉石牌子握紧在手里，
“玉牌没碎！”
“朕的亲弟弟便还没有死！”
“献祭没有完成！蚀渊还会再找朕的麻烦！！”
守道仙微微一怔，轻皱着眉头，想说些什么，但又发现自己和大凤皇帝一般，便不再言语。
顿了许久，才轻声安慰道：
“放心。”
“渊中修士已将凤尊三生魂剥离，人间一位，窟中一位，渊下一位。”
“渊里那头，已经变成真正的畜生了，它邪恶，无坚不摧，足有尊者威能……”
“谁也奈何不了它，它挣脱了枷锁，便会吃掉祭品……涅王会死的。”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