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后府夜话
每逢祭春节，王府总会格外繁忙。
当然，热闹的远不止是怒王府，还有国舅府，以及所有梦国权贵的府邸。
就整个皇州城而言，祭春节当日的乌衣大道，绝对是梦国最热闹的地方！
清晨，天还未亮，王府内的下人们已经忙碌在早春的寒意中。
王府各类差房当中，杂务房的下人一向都是最为“吃香”的那种，他们要干的活最多，也最杂。
杂务房的领头张富，是个精力充沛的中年汉子，身形高大，吆喝声也十分洪亮。
在他的带领下，边遥与杂务房的其他人，正呼哧呼哧地往王府外抬桌椅。
此时的天空，暗朦朦一片。
乌衣大道北侧河沿立着一排石柱，每根柱子上面都镶嵌着一颗拳头大的夜光石，散发出的光亮足以让人看清街道上的状况。
当边遥一只脚跨出王府偏门时，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愣。
一夜之间，乌衣大道上已经聚满了人，乌压压一片，估摸着有数万人，并且人数还在不停增加。
每座府邸的大门外都围聚了大量平民，其中怒王府和国舅府的大门外，聚集的百姓数量最多，因为这两家布施的灵果远比其他府邸多。
这些聚集在乌衣大道上的人，全是居住在皇州城外的凡人百姓，他们不顾春寒，连夜从城外赶至城内，正翘首等待梦国权贵们的善施。
数十名护卫从王府内涌出，开始维持秩序，示意那些紧围在府外的平民往后退。
“不要推挤！按顺序排好队，每人都有份！”这些护卫全是梦狂境修士，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高声向平民呼喊。
边遥等人依照管事的指示，将案椅摆放好，又被遣去协助那些护卫维持秩序。
六张条形桌案并排放在乌衣大道上，每张桌案后放置两张木椅，十二名男子从王府内走出，分别在桌案后坐下。
一番骚动和呼闹，耗费了小半个钟头。
直到天色初亮，那些平民才在指挥下排成六条歪歪斜斜的长队。
每张桌案后面坐着的两人，一人负责登记，另一人负责发放灵果。
随王府总管一声令下，布施活动开始。
排队者每人可以领取一百一十五枚碧香果，折成梦币则是一千一百五十梦币。
在梦修者眼中可能算不上什么，但对绝大多数凡人百姓而言，这已经够一名成年人生活两三个月了。
此外，按照排队的顺序，逢到吉祥数的人还能领到一些额外赏赐。
在桌案后面布施灵果的都是梦修士，他们通过意念从空间袋接取出灵果，直接放入平民自备的口袋中，省下不少时间。
灵果的布施活动，仅限祭春节当日，天黑后便停止了。
至于修行者参与的斗武竞技活动，则在斗梦场进行，怒王府和国舅府均有私属的斗梦场。
在每年祭春节，整座皇城，仅有怒王府和国舅府会举办比武斗技的活动，通常都需要三四天时间才会结束。
天黑后，边遥等王府杂役将桌椅全部搬回府内，接着去食堂享用了一顿大餐，最后回到卧房歇下。
这日，一夜无事。
第二天清早，边遥先被膳房的人喊过去帮忙，然后又被御兽房的人喊去清扫兽圈。
一整日下来，不是被这边喊去搭手，就是被那边叫去帮忙。
对此，边遥非但不觉得厌烦，反倒暗暗欣喜。
做下人的日子总是过得忙碌，繁琐的事情接连不断。
不知不觉，混进王府已有四日。
边遥将前府一大半的区域都跑了一遍，这些地方的道路和环境都被他暗暗记下。
时光匆匆，转眼，祭春节已过去五日。
深夜，后府某座大殿内，数十颗夜明珠分嵌在玉柱和雕梁上，将殿内空间照得通明透亮。
正厅位置，两道身影分坐于一张桌案两侧，那桌案是用千年紫木雕刻而成，不时透散出丝丝淡雅清香，
怒王身披一袭锦袍坐于主位，面容阴鸷，一手端着酒杯，缓缓问道：“今年情况如何？”
坐于宾位的玉面尊者罩在一身黑袍中，闻言轻轻一笑，答道：“与往年差不多，参与斗法的并无王境后期修士，倒是王境初期和中期各有一人，均有意担任王府供奉。”
对于这个答案，独啸天并不感到意外，梦王境的散修本就很少，每年能招到一个就不错了。
一杯烈酒下腹，怒王沉默了数息，忽然问道：“封月寒那边，打探清楚没有？”
玉面尊者略一斟酌，脸上浮起似有若无的奸笑，答道：“说到封月寒，王爷恐怕会有些不快，今年国舅府招揽到两名中期梦王。”
怒王顿时冷下脸，一言未发，可以看出心情很不愉快！
“这些年来，封月寒一直与本王唱反调，气焰越扬越高！起初他只在暗中与我作对，如今却是肆无忌惮地摆上了台面。”独啸天一口饮尽杯中酒，怒容满面。
“王爷何必动怒，封月寒再怎么蹦跳，还能造反不成！王爷已明确表态支持大皇子，封国舅的目的无非是为二皇子造势，以拉拢更多朝中之人的支持，欲将自己外甥推上储君之位。”玉面尊重嘿嘿一笑，出言劝慰道。
怒王冷笑一声，继而说道：“他的意图，本王当然清楚！依尊者之见，封月寒能获得多少人的支持？”
“依我看来，无论封月寒拉拢到多少人支持，帝君都不大可能立二皇子为储君！舅舅再亲，到底还是外姓族人。他封家自古便是个不安分的氏族，一旦掌握太多实权，保不准会生出异心，绝非好事！从南妃始终被西妃压着，就可瞧出一些端倪。”玉面尊者隐晦一笑，露出一副老谋深算的神情。
“立储之事暂且不论。就算他封家起异心又何妨？只怕他封月寒徒有贼心，却没那个贼胆！万年前的乱战年代，我独氏一族的先祖收服噬梦兽，征战天下，最终屹立在梦仙大陆修炼界顶峰时，封家先人还不知躲在哪个旮旯残喘！”
独啸天站起身，在殿内走了几步，扭头问道：“有没那人与噬梦兽的消息？”
玉面尊者摇头说道：“穴城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府内先后派出去十几名供奉，均未发现任何线索。”
“那人躲藏逃命的本领向来高人一筹，想找出他的下落确实困难。不过，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再次现身！”怒王转身看向大殿外的夜色，面露讥讽。
“王爷放心！那丑鬼若是还敢再次行刺王爷，我定会将其困住，叫他无法逃遁！”玉面尊者阴阴一笑，罩在黑袍里的苍白面容看着有些瘆人。
怒王一挥袍袖，笑道：“尊者的结界术确实精妙！有你在，本王甚是心安！接下来我要闭关一些日子，府内那些杂事就有劳尊者了！”说完，转身朝殿外走去。
玉面尊者起身将怒王送至殿外，待独啸天身影消失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大殿上的三个大字——奉尊殿，忽然发出一声怪笑，转身返回大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