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救……？
看见周瑞进来，那个一只眼的人便坐起身恶狠狠地瞪着他说道：
“滚！这个篷子满人了！”
“我们也没有钱和吃的，想打劫你算是来错地方了。”
周瑞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垂眸将手掌放在了对方的头顶。
一只眼本想打掉他的手，但是他忽然感觉从头顶传来一股清新的灵气，只是被他触碰，自己因灵气被吸走而干瘪的眼球中的血管好像突然就被撑开，忽然就能看见遮住眼前纱布的阴影了。
“这......这是......”
他惊疑不定地拆开头顶的纱布，两只眼睛久违地健康地在眼窝里转动的感觉让他惊奇不已。
周瑞没搭理他，自顾自地走到第二个人面前，摸了摸他的手，而他的疮口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第三个人还处于昏迷中，他显然伤得更严重，全身上下几乎没几块好肉，周瑞只好让他的头稍微歪一些，将他的脸颊贴在自己的手心里。
“您是神仙吗？”
本来的一只眼小心翼翼地问周瑞：“谢谢您的大恩大德，小人章仕没齿难忘！您有什么需要的，只要我能给您找来，您尽管说。”
周瑞虚弱地笑了笑：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士罢了，章兄，这个帐篷我可以借用一下吗？可以请章兄把能见到的灵吸病患者都带过来，我在这里给大家看看病。”
另外两个人也迅速适应了自己快速恢复的身体，对周瑞的钦佩达到了顶峰。
“好的！我们马上去！怎么称呼您？”
周瑞沉默了片刻：“叫我小周就好。”
“怎么会！太折煞我们了，周大夫！我们马上把病人都带过来。”
三人慌慌张张地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
“神医来啦！我们有救啦！大家快过来！有神医治灵吸病啊！”
看着他们仓促的背影，周瑞微微勾了勾唇角，然后又垂落下来，他低头拉出衣服里的菊石化石，摩挲了一下上面的珍珠。
人群很快就来了，周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迎接到来的病人们。
摩肩接踵的病人在潦草的帐篷外排起了长队，好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长龙。
从白天到黑夜，再从黑夜到黎明。
整整两天一夜，周瑞马不停歇地给大家治疗着灵吸病，与此同时，他的灵力越来越稀薄。
跌到炼气七阶了，周瑞昏昏欲睡，没有时间吃饭，没有时间睡觉，没有时间休息。
他的身体已经跟凡人差不多程度了，如今右边的仿生腿都重得让他行走艰难。
望着看不见边际的人群，周瑞实在是有些力乏，他对章仕交代：
“章兄，我实在是有些困倦，我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章仕慌了：“周大夫，如今这么多病人在外面等着，您要是走了，外面这些人怎么安顿啊！”
周瑞叹了口气：“章兄能帮我传句话吗？就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我稍微睡一会儿就回来。”
章仕咬了咬嘴唇：“辛苦周大夫了，我这就去传话，您慢慢睡。”
周瑞施了个小法术躲过了众人的视线，既然人都在这里，那城里应该人稍微少些，他准备翻墙进城回自己的宅子休息一会儿。
城里人还是很多，不过周瑞总算是绕开了病人排成长龙的队伍，走到了街道上。
仿生腿真的很沉，之前制作的时候只考虑性能了，而且金丹期那点重量简直轻轻松松，如今跌落到练气期，那条腿像坠着一枚大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再加上两天没睡没吃东西了，周瑞走了半程，有些疲惫地靠在街边的墙上，缓缓坐下，想喘口气。
他闭上眼睛，如果回不到宅子里，在这里靠着墙休息一会儿也是没问题的，两个时辰，在这儿睡觉等会儿回去还节省了点路。
刚放松下来，便听到一个男声大声叫道：“是周大夫！就是他治好了我的胳膊！”
周瑞被吓了一跳，他慌忙睁开眼睛，就看见那个结实男人亮晶晶的双眼：“周大夫您来城里治疗伤员了吗！！！”
他的嗓门如此之大，直接让整条街的人都望了过来。
那些期待的，赤裸的，渴望的，迫不及待的眼神，一双双眼睛盯着周瑞，而他此时狼狈地席地而坐，不知如何是好。
一位老妇人拄着拐杖踱了过来：
“周大人，请您看看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几乎全瞎了！”
周瑞从地上站起来，俯身双手捧起她的脸，老人家的眼睛在呼吸之间恢复如初。
“看看我的胳膊！我的胳膊血肉模糊！”
周瑞听见身后的声音，他转过身去触碰伸出来那只沾染着鲜血的手臂。
“看看我的腿，我几乎无法走路了！”
人群渐渐涌了上来，像是一片灰色的潮水，将他为中心簇拥起来。
那么多的手臂伸了出来，那么多张脸颊等着去抚摸。
“救救我！我知道你能治好我的病！你快些救救我！”
“我知道你能让我重回健康，请救我，请让我回到健康！”
那么多的声音，伸出的手臂像是一座肉色的丛林，手指像是丛林上的枝叶密密麻麻试图抓住周瑞。
“别挤我。”周瑞低语：“我会治好你们的，别挤我。”
有人在人群中抓住了他袍子的一角，将他拽了个趔趄。
“别拉我！”周瑞大声说道。
他一个个地触碰伤者，保持一到两秒然后迅速换下一个。
灵力在迅速地消失，境界飞快跌落。
练气五阶，练气四阶，练气三阶......
周瑞被人群推搡着，仿生腿将他拽着又很难挣脱。
救不完，人太多了，救不了，是他太天真了。
“别推我！别推我！”他慌乱地说着，眼神中终于沾染上了一丝恐惧。
如此疯狂的人群，如此饥渴的人群，他们身上带着伤痛，眼底浸润着欲望。
炼气一阶......
他看到远处有一个虚弱的小孩子好像被人群挤倒，淹没在人海里生死不知
周瑞只觉得右腿如有千斤重，疲惫的身体和紧绷的精神状态几乎将他的所有知觉吞没。
走不过去，救不了那个孩子。
无数的双手拉扯住他，无数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好无力，为什么人这么多，为什么需要帮助的人好像没有穷尽？
他与这庞大的人群相比，简直是空气中的一粒尘埃，是大海中的一滴海水，他怎么会自大到想要救苍生？救所有人呢？
他太渺小了，周瑞太渺小了。
灵气彻底耗尽。
终于忍不住了，周瑞从人群中抽回自己的双手双臂遮住自己的眼睛，大声尖叫起来：
“去救你们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