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炼器即炼己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阳历,新朝224年随着跨年夜的秒针走过12点,便也正式到来。
  怀宇山庄内。
  0点准时准点,烟火熏天。
  祁致远虽已完成了抱丹,山庄限流的规矩却还是继续沿用了下来。因为山庄的职业经理人核算营收后发现,山庄的收入自限流开始的断崖下跌后便进入到了一个稳步增长的曲线中,直到上个月,基本已经持平了去年同期的收入水平。
  可以说,怀宇山庄此番竟是在无意中完成了自身的品牌升级。既然如此,便继续当前的策略即可,不但提升山庄的逼格,还减轻人员服务压力,何乐而不为呢。
  是以,今夜的山庄中,虽是烟火绚烂,欣赏的游人却是不多的。
  温言站在广场上,耳畔是烟火爆竹被点燃后发出的轰鸣,抬望眼是明烛夜空的烟花绽放,好一派热闹的场景呢。
  而周遭空阔的环境,稀拉的人群却是不太匹配烟花的喧闹,辜负了今夜山庄的璀璨。这种闹与静之间的割裂感,令温言有一种抽离此间的错觉。
  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呢?
  大抵是:热闹都是他们的,与我无关……
  这是一种奇特的心灵状态,漫天的烟火仿佛也在温言的心灵空间内绽开,最后又湮灭于无尽的黑暗。
  光明与黑暗的变换,剩下的只有空虚。
  低沉的情绪才上心头,心灵慧剑即时而动,于心灵空间内飞驰划过。随着几道剑光闪烁,几缕杂念被尽数斩灭,同时被斩灭的还有她的一点颓丧情绪。
  岁月最是无情,特别是在这年岁之交的时刻里,总容易向人间播撒“年岁不吾予”的伤怀仇怨。
  这是岁月的刻痕,同样是修行者需要警惕的外邪。
  对于修行者而言,身体的衰老会得到极大的抑制;但是心灵的衰老,却只能靠自己的心性修持来延缓。
  身体老了,还有诸多外物可以调理;心灵苍老了,那便是真的老了。
  世间能够重焕一个人心灵青春的手段有,却太过稀少。
  因此,衡量一名修行者的年岁,从心灵的维度上去判断,往往会更加准确。
  更何况,人乃是身心协调统一的系统,身心两端会本能地趋同。当一个人的心灵已然苍老,其身躯自然而然便会逐渐趋于老化。
  至于另一重,是年轻的躯体会重焕心灵的青春,还是老去的心灵腐朽年轻的肉体,这又是别的课题了。
  ……
  元旦过后,温言便可以算是又涨一岁了。
  24岁的年龄,却不知心灵又是几岁。
  自打于帝大的毕业典礼上炼出了心灵的这一口慧剑之后,温言本人在心灵上的修持可谓是一日千里。
  如今,她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自身的心理状态。大抵便是觉生慧剑,即觉即斩,慢慢朝着一念不染的境界去靠拢。
  这样的心理状态已经很难用具体的心理年龄去形容了,若非要形容的话,或许勉强就快能够得上“复归婴儿”的这层功夫。
  在这之后,还有一层【赤子元婴】的功夫,温言差得就更多了。
  她目前也只是趋于【一念不染】的境界而已,且都还达不到,更遑论真正赤子婴儿的【一念不起】之境了。
  这将会是一个长久的修持过程,温言并无躁意,只待一点点修行,一点点地红尘练剑便是。
  以红尘杂念炼剑,炼的是心剑、慧剑,同样炼的还是修行者自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是一种炼器。
  受此启发,结合网络上流传的一些似是而非的炼器法门,温言也是悟出了一道【心炼】的法门。
  心炼者,以心炼心,以心炼器也。
  不仅可以炼就虚无的心剑之属,同样可以熬炼有形有质的现实物质——比如归元送给她的那份礼物——【法理】级的不知名矿石。
  法器之下的宝器,只能称之为制器,是制作,是生产,是可以批量化复制的工序。
  到了法器级别往上,才是真正的炼器手段。
  这等级别的传承,即使是当今新朝的超凡开放环境,也几乎不可能从网络上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而温言便是靠着自己炼就慧剑的切实体验,加上自家的道门传承以及一些存疑的网络资料,硬生生草创出了适合于自己使用的【心炼】之法。
  不得不说,一流悟性,恐怖如斯。
  全真道乃是内丹道派,修行讲求一个内炼。作为全真龙门一脉的传承者,温言的根本思路自然也是延此而行。
  因此,【心炼】之于实物的炼制,炼器不是目的,炼器物之心,以证己心才是根本目的。
  这点上,也唯有温言已然入得文道,心灵视界下可体察万物之“心”才方便使用。
  文士级的文道境界要求也注定了此法门无法流通开来,但这本就是她为自己量身定制的法门,一开始就未曾想过这么多。
  创法维艰,自是不可能一蹴而就。但勉强己用,已是无碍。
  乾坤袋中的矿石便也有了它的用武之处——作为温言试验【心炼】法的对象。
  至于归元曾说过的捡到这块矿石时其上交织的水火两仪法理,大概是神物自晦吧,温言却是一直都未曾感知到。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她目前的修为还太低了,远不到能触摸法理的程度。
  对此,温言也是泰然处之。至少,她能肯定的是,自己的【心炼】法确实是有用的,因为她已经感知到了自身与矿石之间产生了一缕若有若无的感应。虽然十分微弱,仿佛一个情绪波动就会断离,但到底还是成功了,不是么?
  有鉴于此,当然也不能矿石、矿石地称呼这块矿石了。温言给它取了个名字——水火两仪铁。
  没有错,经过山庄内现代专业仪器的分析,这块矿石其主材的原子结构还是铁元素的构成形式,只不过其中又多了许多不明的组合模式,令其具备了超凡的特性。
  更深层的秘密,矿石本身有着神秘学上的屏蔽能力,便是现代仪器所无法窥探的了。
  经过称重,温言也知道了这块仅她的拳头大小的水火两仪铁的重量竟是高达一吨多。
  这不科学,却很超凡。
  或许是水火两仪铁的等阶太高的缘故,温言并没能体察到对方的“心”。
  万物皆有心,只是死物之心会更加隐秘难察。
  温言没有气馁,因为随着心炼的过程推进,她已然同水火两仪铁之间建立起了稳定的心灵联系,虽然只是她单方面链接上的对方。
  但是,随着这份联系的加深,必然也是可以体察到此铁的“心”的。
  以心炼水火两仪铁的过程,温言虽然主观上无法感知到其上的法理,但是法理是存在于两仪铁本身的,并不会因温言的感知不到就不存在。
  因而,冥冥中,温言还是能从中感受到一种水火交织,坎离相融的意境。这不是法理,而是心炼过程中两仪铁反馈于她心灵上的近乎虚妄却又真实不虚的“幻觉”。
  区别在于,有的人真的只会当其为幻觉,而有的人却能借用这“幻觉”作为自己修行的资粮。
  明显的,温言便是后者。
  她每一次对两仪铁的心炼皆是后者反以水火法理对其熬煎的过程。
  人炼器,器亦炼人。
  火烧水溺,种种幻象,认之真则为真,认之假则为假。此时,温言便是以之为真用来磨砺自己。
  这也是一重心灵的修行。
  炼器,亦是炼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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