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层层递进
“嘶……贵妃娘娘怎么能说我懒惰？”
柳易辰就那么坐在担架上，背后的血迹已经干涸了，手臂上的衣服布料全是缺口，深深浅浅的能看见不少兵刃划出的伤痕。
他的脖子向后扭了一些就转不动了，只好用手臂撑着把身子转过来一些。
他先前的大笑好像牵动了身体各处的伤，这会儿脸上的表情也是勉强的很，偏偏柳易辰还要逞能，“这回我记得叫贵妃娘娘了，娘娘怎么不夸我？”
柳浅浅一双眼眸已是红通通的，这几日，柳易辰在她眼前被刺的画面历历在目，她每天入梦都会看见自己的兄长躺在地上，脸色苍白，了无生气，醒来时心思虑过重，才会起了风寒高热。
她挪了挪嘴唇，想说的话有一肚子，却不宜在此刻与兄长倾诉，憋到最后只问了四个字，“兄长，疼吗？”
柳易辰扯了两下嘴角，才憋出一个完整的笑容，“小伤而已，瞧给你紧张的。”
“这……这……辰儿，夫人……”
柳大将军那满身滔天的怒气也在此刻化作滔天的困惑，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柳易辰身边蹲了下来，双手直接按住了柳易辰的肩膀。
也不管他正与柳浅浅讲话，直接把人往自己面前一掰。
柳易辰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声音，他的肩膀一颤，连带着身体都跟着抽搐了两下，疼的险些晕厥，他看着自己的亲爹，眼泪都好似快掉出来了，“爹……呃，爹你摁到我伤口了，嘶……”
是了，柳易辰胸口被捅是假，可是肩膀上那一下，扎的可是结结实实的。
这不，以柳大将军的手劲抓下去，想想都觉得疼，也亏的柳易辰能忍住。
柳大将军见他真的活蹦乱跳，还知道疼，欣慰过后眉头一皱，那些乱七八糟的怒火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你这个小混蛋，怎么连你老子都骗啊！？”
柳易辰一时有些哑言，还有些无辜，有些委屈，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难不成他还指望他爹去骂娘亲和妹妹吗？
柳浅浅一早就知道他没事，他送给浅浅的木雕里，可藏着玄机呢。
柳夫人也不是蠢笨的人，她摸到柳易辰的手时，自然可以摸到他的体温和脉搏，柳夫人反应奇快，不仅叫停了柳大将军靠近的步伐，还配合着演了一场戏。
柳大将军这会儿也看明白了，敢情这一家四口人，就逮着他一个人骗？看着柳易辰更是来气，鼻子不是鼻子的，“你这个小兔崽子！伤好了家法伺候！听到没有！？”
柳易辰被柳大将军吼的脑袋嗡嗡的，但是本能和反应还在，眉头一皱，神情也是严肃，煞有其事的说道，“爹，我也是奉了皇上的命令。”
柳浅浅忍不住掩嘴一笑，兄长还知道把皇上搬出来挡住爹爹的怒火，看来身体确实没有什么大碍。
“为何……为何你没事？”江文看了好半天，终于从震惊当中缓了过来，他一边摇头一边比划着，“我亲眼看见的，看见你被廖大人……如何会？”
柳易辰此刻是真的缓过神了，“江大人，与其着急将我灭口，怎么不与大家说一说，刑部大牢的那些小把戏啊？”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柳大将军的脸色，慢慢的撑着担架，回过身体单膝跪到了地上，尽管身上的伤还没有处理，他仍是抬着头，跪的笔直。
骁骑郎将，自有他的风骨。
“启禀皇上，刑部大牢设私刑，狱卒肆虐，只要犯人缴纳足够的钱财，便可私自出狱！堂堂刑部大牢，有如街市贩巷，朝廷钦犯竟然可以进出自由！”
朝臣震惊，百姓更是瞠目结舌。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皆是向江文看去。
宇文煜慢慢向前走了两步，乘风楼的阴影的分界线在他脸颊上慢慢划过，他面色沉稳如常，“江文，你可认罪？”
江大人的眼珠转了又转，也没有给自己找到托词。
他猛的把头磕到地上，“皇上，皇上啊！老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真的是一时起了贪念……一时糊涂啊……”
听见江文求饶的声音，朝臣更是不耻，竟然将刑部大堂看作儿戏，简直该死！
“你糊涂的不止这一件事吧，”宇文煜脚步站定，负手而立，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
孙公公矮着身子，将装有大将军匕首的托盘交给了一旁的宫人，又从手里接过另一个盖有锦布的托盘，走到了皇上跟前，才扯开了锦布。
只见盘上没有别的东西，只是放着一条烧的有些焦黑的布帕。
而莫都统也是朝着下面的禁卫挥了挥手，只见两个禁卫押着一名妇人就走上了高台。
妇人满脸泪痕，一头妇人的盘发早就凌乱不堪，被禁卫摁着就跪了下去。
锦帕和女子。
几乎所有人都可以联想，这块烧的焦黑的锦帕应当是属于面前的妇人的。
妇人趴在地上，哭泣的声音几乎听不清，只是隐隐约约能捕捉到几个词，“……饶命……江大人……皇上饶命……”
江文的整张脸更是耷拉了下来，他愤恨的把自己的额头敲在地上。
莫都统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份书状，原本应该整齐折叠的纸张如今却好像被揉成了一团，他有些尴尬的将那张纸展开，放在自己胸口的盔甲上，试图按压了几下，又捧着向众人展示。
“皇上，这妇人是瑶琴阁的六娘，这是她的认罪状！”
宇文煜的视线慢慢落在了顾夷长的身上。
顾夷长只是淡淡的笑着，手里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宇文煜目光一冷，下令，“念。”
“是！”莫都统将有字的那一面转向自己，目光在认罪状上扫过，“……瑶琴阁十二花钗，受江文江大人指使，在东宫内放下浸满黑油的手绢共四十余处，致东宫起火整夜不灭，以上罪行，六娘已供认不讳，十二花钗也已经画押认罪！”
莫都统的声音言辞有力，话语也是简洁干练。
柳浅浅忍不住回眸，目光落在了宇文煜的身上，好像无论什么事发生，他永远都能够轻而易举的掌控全局。
群臣尚且能克制，只是用谴责的目光看向江文，周围临近的百姓却是毫无顾忌的，纷纷就议论开了。
“什么？江大人放的火？”
“不是江大人，是江大人指使的……”
“……可怜那十二花钗，不知道受了多久的苦哟……”
“火烧东宫，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诶！可不是，还有那一位，死在了里头……”
“……嘘！！”
“你不要命了啊，这也敢说！？”
江文听着耳边一句又一句的话，眼睛一瞪，用力抬起头，枕在地上的手肘也撑了起来，手指头一转就往顾夷长指了过去，“是他，皇上，是他……”
江文的两只胳膊高高的抬起，膝盖又跪不齐整，整个人向一侧翻倒着磕向了地面，嘴里高喊着，“……是西齐顾夷长！是他让臣放的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