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寸步难行的姨娘

  话说叶炳听了老太爷的话,去了蓝氏的庄子,本想着把她接回叶府,让她打理中馈,也让自己的嚼用和花销恢复到以前的样子,让蓝氏继续拿出银钱给自己和曾姨娘花用。
  他自诩为清贵人家的贵公子,看不上商贾之家的黄白之物,可没有银子的日子,他也受不了。
  他本打算,到了庄子给蓝氏说几句好话,把她哄高兴了,让她心甘情愿地跟他回来。
  但他在蓝氏面前太有优越感,一直高高在上惯了,放不下面子,也说不出哄她高兴的话。
  他原以为蓝氏离了他,生活的很艰难,看着很憔悴,眼看着活不下去的模样,谁知蓝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不但外貌变得惹人遐想,她和他说话也变了,不再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讨好,而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是满不在乎。
  他记得她说:“叶大人,我虽然出身于商贾之家,但也接受了琴棋书画的熏陶,也接受了教养嬷嬷的细心指导,懂一些礼仪教养。
  我嫁给你,既没有高攀你,也没有借你家的东风,帮扶娘家扶摇直上的想法。
  我在乎的是粗布短褐,粗茶淡饭,平平安安,品味人生百态而已。可你却让我尝尽了人生的灰暗,一个没有规矩的家,一个贱妾的高高在上的地位,还有你宠妾灭妻的丑态。”
  蓝氏说这些话的时候,脊背挺直,头上的步摇微微晃动,浑身散发着一种迷人的光芒,给了叶炳不一样的感觉。
  他觉得此刻的蓝氏,就像从云端走出来的仙子,不染一丝尘世的烟灰,纯洁无瑕。
  看着这样迷人的妻子,他放不下可怜的自尊心,硬着嘴说:“一个妇人,本该呆在后院,打理家里的衣食住行,为夫君分忧,替他孝敬长辈,教养孩子,这才是你该做的。”
  蓝氏冷笑一声:“如果没有我的抛头露面,你拿什么养活你的爱妾?”
  叶炳在她面前高傲惯了,怎么会让她占上风,也毫不示弱,“哈哈,笑话,我叶炳受君恩,食君禄,怎么会让你一个妇人来养活?真是天大的笑话,哈哈!”
  两人在嘴上谁也不饶谁,最终叶炳说出一番无脑的话,然后负气出门,坐着蓝氏打造的豪华马车回家了。
  他想不到,自己的这一番无脑行为,给叶家惹来了麻烦,也给自己种下了隐患。
  叶炳惹恼了蓝氏,她一气之下,断绝了给叶府提供的一切货源和银钱补给。
  虽然她走的时候,带走了大部分的嫁妆,但还留下了一些,因为叶辉还在叶家,她顾虑着叶辉,想着为儿子留一些家产。
  没想到叶炳的无脑行为,彻底惹恼了她,她再也不想为叶家付出一丝心血,一丝银钱。
  叶炳大张旗鼓地去了庄子,却空手回来了,没把人接回来,灰溜溜地回到了叶府。
  他没脸去给老太爷请安,只好去了老太太的屋里。老太太知道他去接蓝氏了,但具体的情况她不清楚,于是问他:“那个贱人,她人呢?难道她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叶炳心情沉闷地“嗯”了一声。
  老太太猛地捶了一下炕桌,尖酸刻薄地说:“那个贱人,她一个商户女的身份,能高攀到我们家,嫁入我们这样的清贵人家,那是老天爷对她开了眼,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不是该感恩戴德的吗?
  作为一家的主母,她不好好辅佐夫君,孝敬老人,善待子女,却以养病为名,扔下这么一大家子人,自己一个人跑到庄子上,她想干什么?
  还有,她一个商户女,能嫁到我们家,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贱人就是贱人,脸皮子真浅,真是给脸不要脸,她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想拿捏谁呀?
  哎呀,真正委屈的还是我的儿呀,这么好的男儿,一辈子被那个商户女拖了后腿,让你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可怜了我的儿呀……”
  老太太又开始了她的哭唱念做,她也不问问自己的儿子饿不饿,身上乏不乏,只顾着自己嚎啕大哭。
  叶炳听了心烦之极,大声地说:“行了,别再演戏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老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怔忪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嘴巴嗫嚅,巴掌大的脸上,颧骨高高凸起,两腮凹陷,让人看着有一种骷髅似的感觉,让人无法亲近。
  叶炳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说了一声:“母亲以后不要操心我的事情了,你自己吃好喝好就行,我已经不惑之年的人了,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说完跨着大步,走出了老太太的福喜堂。
  老太太看到儿子这样怼自己,忍不住又恨上了蓝氏,恶狠狠地大骂起来:“都是那个贱人,都是她害了我的炳哥儿,如果不是她的作天作地,炳哥儿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沈嬷嬷,你也看见了,炳哥儿如今成了这个样子,这都是蓝氏那个贱人害的,我可怜的炳哥儿,是蓝氏那个贱人,她害了我的炳哥儿,她会被千人骑万人跨,她不得好死,她会穿鼻子烂眼睛,她会全身烂死,啊。”
  沈嬷嬷最清楚,这老太太最大的能耐就是一边哭一边唱,她在叶府呆了几十年,跟着老太太到各府去串门,认识很多和叶府门第一般高的官宦人家的老夫人,却没有一个老夫人的哭唱功能盖过老太太的,她觉得叶老夫人的哭唱功力可以去演戏,而且无人能及。
  沈嬷嬷捂着耳朵躲在门后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其他人看到老太太开始了哭唱,也一个个的,悄悄地溜出了福喜堂,跑到墙边的树下躲起来。
  老太太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些话,旁边伺候的人,除了沈嬷嬷,其她人都悄悄退出了屋子,她只顾着哭喊,对其他事一无所知。
  福喜堂是一场哭唱之戏,沁香院里却是一片狼藉。
  曾姨娘因为账上没有银子,自己的体积银子又舍不得花,再加上老太太的寿辰快到了,自己不知道怎么张罗,内心焦灼,也没有心情打理自己的外表,只有几天的功夫,看上去比以前老了七八岁的样子。
  她穿着一件粉色的棉绸衣服,衣服紧紧地勒着身子,看着像个圆圆的球。
  因为身子一天比一天重了,身上也比以前胖了许多,要是以前她早就按照身材做了许多华美的衣服。
  但是现在自己管家,手里又没有银子,依旧穿着以前的衣服,因为身子像个鼓胀的气球,把衣服撑裂了,扣子也断了好几个,看着十分滑稽可笑。
  这在以前的话,她早就哭哭啼啼地给叶柄告状了,她会说:“表哥,莲儿现在怀着身子,却没有合适的衣服,求表哥为我做主。”
  这样的办法的叶炳身上屡试不爽,但是现在她也顾不上这些了,因为老太太的生辰即将来临,府里拿不出银子,她作为家里的主母,办不出一场像样的生辰宴。
  她狠狠地说:“那个贱人,她走了就走了,却把这样一个烂摊子甩给我,这样烫手的管家权,让我不知如何接手,这个贱人,真正让人不得安宁。”
  她的丫鬟红绸柔声地说:“姨娘别着急,等老爷回来了,把事情掰开了给他讲一讲,老爷那么疼你,肯定会帮你的。”
  曾姨娘听了,心里抚慰了一下,微笑着说:“表哥他一定会向着我的,这几天表哥一直住在前院,我也没见着他。你去吩咐人把鸡汤炖上,今天下值了,把他迎到沁香院里。”
  红绸答应了一声走了。
  叶炳这几天过的水深火热,他没想到,自己不喜欢的妻子,现在一个人过的风生水起,外貌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
  从庄子回来后,他的脑海里再也抹不掉蓝氏的影子,他不敢相信,那样刻板的一个人,怎么会变得如此妙曼,她的变化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他觉得她现在过的不如以前才合适,却没想到她过的比以前顺心,她看着比以前更美妙,更有一种成熟妇人的妙曼韵味,他开始对她有了一丝丝的牵挂。
  他想:这不是我的问题,这是所有男人的通病。
  “不信你看,她在他身边的时候,对他小心翼翼地讨好,热情的款待,他却从来不给她一个好脸色。他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对她不是训斥,就是怒骂。
  现在,她走了,对他充满了冷漠和拒绝,他却放不下她了,脑子里面是不是涌上她那充满光芒的影子,还有她那微微晃动的步摇。”
  他自言自语地说:“我是不是鬼迷心窍了,怎么突然对她如此上心,我应该是讨厌她的。”
  晚上下值后,叶炳在二门处遇到了曾姨娘的丫鬟,她说:“老爷,姨娘让我来接你回院子。”
  叶炳波澜不惊地看了一眼婢女,想起善解人意的心上人,心里发起了一阵阵的涟漪,点点头往沁香院的方向走去。
  当他来到沁香院的时候,曾姨娘挪着臃肿的身材,出来迎接他。他看到如此怪诞的曾姨娘,心里的涟漪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有了一丝丝的不舒服。
  曾姨娘跟了他二十几年,对他的了解,比他自己还要透彻,她看到他脸上没有了以往的柔情,也没有了以往的体贴,知道他对她没有了以前的情谊。
  她挪着款款的小步,顶着大大的肚子,娇滴滴的来的他跟前,搀着他的胳膊说:“表哥 ,莲儿好久没见你了,莲儿很想你。”
  他轻轻拨开了她的手,敷衍地说:“你怀着身子,小心一点。”
  曾姨娘很懂男女之间的事,她用肉滚滚的身子蹭着他的身子,对他说:“表哥,你是不是对莲儿有什么不满?”
  叶炳看着她泛着油的脸,脑子里又出现了蓝氏那美艳的面孔,还有那妙曼的身姿,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曾姨娘自信的以为,叶炳对她陷入了迷恋,想着用身体把他安抚一下,但是身子太笨重,叶炳对她没有像以往那么热情。
  两人没有上床,在屋里坐着说话,没有像以前那样,一见面就把人打发走,把门关的紧紧的,把窗帘拉的严严的,然后从屋里传出各种声音,尤其是曾姨娘不管不顾的喊叫声,那像鹅叫一样的声音,还有那哼哼唧唧的声音,让人遐想连篇,两人不到几个时辰不出来。
  今天两人一直敞着门说话,婢女们也陆陆续续地端着饭菜进来了。
  叶炳看到这些饭菜,眉头皱的能夹死一个苍蝇。曾姨娘看到叶炳这样,就开始哭哭啼啼地说:“表哥,现在家里的账上拿不出银子了,铺子里的货源也断了,莲儿手里没有丰厚的嫁妆,拿不出银子填补家里的嚼用。”
  叶炳看着她的油光锃亮的脸,第一次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他板着脸说:“这么多年,我的俸禄都给你了,还有我私库里的银子也给你了,你的嚼用不用花钱,你的银子到哪儿了?”
  曾姨娘听了叶炳的话,心里早有准备,用怕子捂着脸说:“表哥也厌弃我了吗?我自己知道,这辈子我只能依靠表哥,把表哥当做我的天,我的靠山,可我一个没落家族的女儿,没有十里红妆,没有金银铺子,我的一切都是表哥给的,现在表哥想要了,就那去吧。”
  叶炳听了曾姨娘充满祈求口气的话,再想想和她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有他们生的三个子女,对她的厌恶情绪消失了一大半。
  他拍着她的后背说:“好了好了,我也没说你什么,你看看又哭了,赶快擦干眼泪,这样哭了对孩子不好。”
  曾姨娘泪眼朦胧地说:“表哥,求你不要抛弃我,也不要丢下我,如果哪一天你把我丢了,我会生不如死的,呜呜。”
  叶炳无可奈何地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勉强吃完饭,叶炳以处理公事为由,去了书房。
  他走好,曾姨娘恶狠狠地说:“都是那个贱人,如果没有她,表哥这辈子就不会娶她,那么这个家的主母就是我,我的三个孩子都是嫡子嫡女。贱人,你不要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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