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上，师门
佛谷一事结束后，蚀渊在齐国所凿的通道，也被大乘佛尊的遗蜕所平。
至于这渊之入口何时再开，也便不得而知了。
但女武神曾在陈远耳边嘀咕过，言大帝遗骸，不腐不灭，除非渊中同样有大帝出手，否则这北地渊之入口，将万年都不得破也。
这话自是半个定心丸，也便是大帝不出，通道不启。
当然，若是真到了大帝都要入侵八荒寰宇的地步，那以如今陈远的修为来看，也没有补救的可能。
在告别佛谷废墟的前一刻，陈远看着那几个坟包，心中堵得慌，便也是买了些纸钱，烧在了坟茔子前。
让他成功渡出红尘劫，这些孩子的功劳少不了。
可惜如今他们都与山作伴，也便只能祝他们在轮回路上，能得个心安了。
神出鬼没的老僵适时出现在陈远身边，身上皮肉也变得凝实，不再以僵尸模样示人。
二人相见，未有多言，只是会心一笑。
拥有神魂契约的羁绊，陈远为魂主，老僵为魂仆，二人心意相通。
三人出了青州，打算北上。
北地燕国海域处，更是古老的蚀渊入口，只是如今瞧着北方风平浪静，也不知是否真的安宁。
这闭关六十年间，于凡间而言，也是一场大的改变。
佛法依旧在齐国盛行，只是那寻远道观，似乎并不存在了。
佛法是大乘之法，自佛谷覆灭，这齐国佛法，也算是变得正常了。
打问了下，也未曾再听闻什么“阴盘”、“两脚羊”的传闻。
陈远三人行在这城市小街中，却是一道特殊的风景。
白衣陈远神色淡然，浑身气质似谪仙，引得街边百姓频频侧目。
柳寻更不必说，青色襦裙完美勾勒身形，千百年成长，使其更加丰润而秀美，虽是轻纱遮面，但也是街上最美的景色。
老僵则显得低调很多，宽松的麻袍遮住身形，只是皮肤微苍白，额头上的红色纹路，瞧着颇为邪性……
三人于城中百姓而言，却是一成不变中的一抹新鲜风景。
而这城里烟火气，却是让三人久违的感到安心。
或是一声小贩吆喝，或是一声吁马之声，或是热腾腾的包子……
陈远感受着自己，也感受着人间。
红尘劫后，他便彻底是自己了。
神识铺展开来，三人很快寻到了李屠户。
一座大院子，许久未打理，里头是一个枯坐着的老头，神识呆滞。
见到三人推开了门，李屠户无神的眼珠，才堪堪亮起。
“陈兄弟……僵爷，你们来了……”
“今年，是第六十载了吧……”
陈远略有歉意地看着李屠户，他忘了这忽然得了修为的老头，其实内里，还是一个凡人。
“修为劫十五年才渡过，红尘心魔一直不散……六十年才彻底稳固，李兄弟，是我的错。”
“无妨，无妨。”李屠户摆着手，紧接着笑道，“那些娃娃长大了，成了家业，有本事的，还雇了车夫，赶去深谷里看你哩……”
陈远微叹了口气，眼神中透着一股子疲惫。
“是啊，他们都来看我了。”
三人落座并没多久。
便准备继续北上。
李屠户也打算跟着，便深深看了眼院中景色，才锁上了大院的门，一并离开。
陈远略有疑惑，道：
“我还以为你会在这里待上些时日。”
李屠户摇摇头道：
“太孤单了，我还是喜欢跟陈兄弟一块走。”
陈远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
北上途中，亦是要经过蜀、邱、永安。
如今蜀国正是那位年轻皇帝当朝，并是永安之附庸国，治下也算仁善，百姓也无多少怨声载道。
时平州，这曾经南妖与蜀交战之战场，也重新修缮，有了百姓人烟。
依旧是那棵断槐。
依旧是那片摇曳的狗尾草地。
关青青持着一柄长剑，披甲在身，靠在断槐边上，似已等候多时。
她望着徐徐走在草地上的陈远，轻道：
“师弟北去，可愿带上我？”
陈远微微一笑，答：
“正有此意。”
蜀国南门大开，皇帝相伴于陈远一行人身侧。
两侧百姓皆虔诚跪着，只是人人听说，那走在皇上前面的白衣男人，正是当年杀了国师，逼退南妖的人皇……
陈远本并不打算出这等风头，但却听闻那大蜀的年轻皇帝笑道：
“人皇往人间这么一走，天下人，皆心安呐……”
蜀国北门开。
陈远一行人离开。
大蜀皇帝抹着眼泪，站在城头相送，也不知究竟是不是情真意切。
待陈远走得没影，那身后公公才忍不住开了口：
“人皇离开，陛下竟会哭泣相送，真是仁慈明君，人皇心腹啊！”
年轻皇帝赶忙摆手，抽泣道：
“朕是给吓哭的，人皇身上的气息可是太恐怖了啊，憋了一路，现在才有机会哭出来……”
“……”
陈远一行人中，修为最低的也便是李屠户的神通境界了，脚程颇快，不过数日，便入了邱工。
顺着熟悉的路子，来到合久宗山下。
陈远与关青青，二人并肩，顺着山路往上走去。
“师弟。”关青青看着山边郁郁葱葱的树木，悠悠开口。
“嗯。”陈远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似是珍惜。
“你说师父要是知道你如今这么厉害，他是不是会开心啊……”
关青青想起那个醉醺醺的老头，便不由得轻笑。
陈远吸了口气，缓缓才道：
“他当年收我为徒，也只是武神授意。”
“所以这师徒情谊，并不算得那么纯粹。”
“但酒池是个好人，道意正，心念正，我认他为道途之师，但算不得太亲近。”
关青青对于陈远曾经过往，也知晓一部分，便是缓缓点头，
“这样啊……不过师弟你，永远是我的师弟。”
“那是自然，关山将军守我故土千年不止，我若不护你后半辈子，岂不是要落个白眼狼的称呼？”陈远笑道。
关青青看着师弟身上的情绪终于不那么沉重，也是笑骂道：
“滑头，师姐的下半辈子，哪需要你来守……”
“我要找个好夫婿，找个比师弟还要好的。”
陈远摸着下巴，略作思索状态，假装脸色凝重，道：
“若按我这个标准，那师姐可得孤寡一生了啊……”
“你个碎嘴子，讨打！”
关青青笑骂着，掐着陈远胳膊，心里却是泛着波澜。
……
差五十级阶梯，便要上了山。
却听着山巅，有两道喝骂声响起。
“你个酒疯子，要你交代出你那小徒弟的行踪，怎地，这么护犊子？”
“我徒弟早就下了山，不再回来，他之行踪我岂能知晓？至高路既然开了，你们修习便是，为何非要为难我之徒弟！”
砰。
有人跌倒在地的动静响起。
“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畜生，我邱工老祖如今寿元将近，至高路开，他欲要攀高便需新的肉身，你那小徒弟不是自称天赋异禀么？如今用来做容器恰是不错……”
“你若若乖乖交代他的行踪，你这把子老骨头，也便免受得折腾了！”
酒池跌坐在地上，脸色冰寒，怒道：
“你做梦！”
“杀了我吧！我徒弟会为我报仇！”
傲立三人面面相觑，
“嘴硬，怎么办？”
“那就宰了去，让老祖搜魂！”
“好主意！”
三人手中短剑赫然向着酒池胸膛刺去。
酒池轻叹口气，闭上了眼。
两个师弟全去北上支援燕国，没想到自己还是被邱工朝廷摆了一道。
如今死便死吧，无所牵挂了。
铿。
酒池听着动静，却未感受到胸口疼痛。
便是睁开眼，眼前赫然是一道白衣背影。
“你们要找我？”
“好哇，我就在这里，让你们老祖，来同本皇请安！”